1、第 卷第期兰州文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年月 （）【收稿日期】【作者简介】邵馨（），女，甘肃永登人，西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语用学研究。言语交际中汉语自贬类型及其语用功能研究邵馨，白 丽 梅（西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甘肃 兰州 ）【摘要】自贬指在交际中说话人通过降低对自己或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物、事的评价，以对听话人实施特定语用功能的言语行为。本研究在微博、微信和日常交际场合中收集 例自贬言语为研究语料，并借助质性分析软件 对汉语自贬言语行为的类型和语用功能展开定性分析。认为汉语自贬言语行为可归为自谦式、幽默式、赞美式和逃避式四类，在言语交际中具有表示等级身份、表示礼貌尊重、制造幽
2、默、表示赞美欣赏、推卸责任等多种语用功能。【关键词】自贬；言语交际；策略；语用功能；礼貌原则【中图分类号】【文献标识码】【文章编号】（），（，）：，：，：，：；自贬作为一种表达礼貌和谦逊的自我展示行为，在汉语中必不可少。自贬体现在人际交往的诸多场合，如称呼语、问候语、回应赞美和开场白等。在不同的言语交际中，人们选择不同的语言来表达自贬。顾曰国指出，中国式礼貌的最大特点是“夫礼者，自卑而尊人”，即贬己尊人准则：指称自己或与自己相关的人或事物时要“贬”和“谦”；指称听者或与听者相关的人或事物时要“赞”和“尊”。在礼貌原则框架下的谦逊准则的第二条次准则中指出，说话人要尽量多贬低自己以示谦逊。自贬是一
3、种语言策略，在交际过程中实现了不同的语用功能。本研究从汉语文化中贬己尊人这一准则出发，以微博、微信和日常交际场合中的自贬这一言语行为为研究语料，探讨汉语自贬的策略类型及其语用功能。一、自贬相关研究回顾 的礼貌原则包含六条基本准则，其中谦逊准则指尽量少赞誉自己，尽量多贬低自己，甚至 要“最 大 限 度 地 贬 低 自 我”。认为，对他人的尊重可以通过两个方面加以实现：一是说话人贬低自己，二是说话人抬高听话人。对他人的尊重绝不局限于敬语系统，也可以通过贬低自己和自己的能力以顾及听话人的面子，从而表达尊重。认为尊重是“一种传达听者地位高于自我的方式”。尊重既DOI:10.13805/ki.2095-
4、7009.2023.01.013可以表现消极礼貌，也可以表现积极礼貌。通过比较，可以得出结论，消极礼貌和积极礼貌在一定程度上在外延和内涵上是相似的。自贬这一言语行为是语言选择和适应交际语境的结果。在日常交际中，礼貌和面子是每个人都应该面对的问题，语言是表达礼貌的重要手段，而言语有时会威胁到面子。所以在日常交际中，人们应该注意自己的言语表达，灵活运用各种礼貌策略，以达到成功交际的目的。在中国文化中，自贬作为对赞美和恭维的回应的使用具有不同的特点和功能，自贬与自谦、面子、礼貌等文化关系密切。顾曰国的自贬准则包含两层含义：当说话者指称自己或与自己有关的人或事时，使用“自我贬低”；指称听话者或与听话者
5、有关的人或事时，使用“他者提升”，这在一定程度上与 的礼貌原则中的谦逊准则相似。麦胜文等指出，自谦和自贬两者均是束定芳、王虹所说的“主动降”。就差异性而言，一方面，自谦“主动降”的程度不如自贬厉害。自贬包括自谦，而自谦只是自贬的一部分。麦胜文等以 例的汉语自贬行为为研究语料，从会话角色、话轮位置转换和语用功能三个角度，进行了描述性研究和交互性分析，认为自贬是一种主要由低权势者向高权势者使用的、以应对性为主的、以表示礼貌和陈述事实为主要语用功能的言语行为。唐璐璐以 京华烟云 中的汉语自贬行为为研究语料，从动态分析顺应论视角下对汉语自贬的语言实现形式、顺应机制和语用功能进行了分析。以上文献回顾表明
6、，国外学者关于自我展示的研究，尚未涉及到自贬言语行为，但在理论方面起到了一定的支撑作用。就自贬言语行为的类型而言，缺少相关的实证研究；就自贬言语行为的语用功能而言，目前仅有的几篇文献以日常生活或文学作品中的会话为研究语料，相关研究远远不足。鉴于此，本文以微博、微信、日常交际中的自贬这一言语行为为研究语料，对汉语自贬言语行为的策略类型和语用功能进行探讨。二、研究设计（一）研究问题在日常生活中，人们经常在交流互动中有意识或无意识地使用自贬性言语。本文通过收集汉语自贬语料，拟回答以下研究问题：网络交际中汉语自贬行为有哪些类型？网络交际中汉语自贬言语行为具有什么样的语用功能？（二）语料收集本文的自贬语
7、料来源于微博、微信、日常生活中的汉语自贬言语行为。作者以即时记录、观看视频、截图等方式进行文字记录，共整理获得汉语自贬语料 例，尽可能保证了研究材料的多样性和真实性。（三）语料处理本文首先对汉语自贬研究语料作形式上的统一处理，将所有语料以文字的形式汇总在 文档中，然后对这些语料根据不同的表达方式进行了合理的整理和分类，将表达内容相似、同一类型、具有相同功能的语料整理在一起。语料的处理运用基于扎根理论的编码方法，并借助 软件对自贬言语行为的类型及语用功能进行分析。所有收集的语料进行编码处理之后，根据汉语自贬言语行为的类型以及语用功能创建了项目模型图，能够清晰直观地看出其中的区别与联系。三、汉语自
8、贬的类型及语用功能分析（一）汉语自贬言语行为的类型自谦式钱慧英指出，汉语交际中的敬语和谦虚语有其文化渊源，即儒家文化。儒家思想深刻地影响和制约着人们的行为，包括言语行为。因此，在交流中，年轻一代应该尊重长辈，服从上级，使用敬语，而另一方应该谦逊，使用谦逊的语言。通过对语料库的研究，研究人员发现人们特别关注称呼语的使用，并构建了称呼语的识别，显示自己的劣势，通过自我贬低来降低自己的地位。例（）：（老板与职员的谈话）老板：来我们公司多久了？职员：一年零两个多月了，老板。老板：这么短时间就超过了老员工的业绩，很不错，有前途！职员：老板您过奖了。我其实也没干出什么，只是忠实完成您布置的任务。归根结底，
9、还是您领导有方。在例（）中，员工对老板的夸奖以自贬的方式“过奖了”进行回复，以“我其实也没干出什么”来表达自己谦虚的态度，以“您”这样的敬称来表示对老板的尊重。例（）：（网友 用 分钟涂完了 元的国产狼脸手办）网友：我觉得这个狼是品牌动物里最好的狼，你涂得不错，很细致，一下子档次就上了一个台阶。网友：过奖！主要是模型好，第一次涂，很糙。在面对别人的肯定、夸奖或恭维时，中国人可能会用否定的词来回应，比如“哪里哪里”“您过奖了”“这算不了什么”。上例中，网友 在面对网友 的称赞时，首先用否定词“过奖”来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意，然后用“很糙”来贬低自己涂的手办，显示出了自己的谦虚礼貌。所以，此种自贬言语
10、行为可归为自谦式自贬。幽默式幽默的自贬言语行为在交际中对于调解气氛非常有效。幽默作为一种独特的调侃式话语与成功的交际方式具有不可替代的社会价值。例（）：（晚辈与长辈的对话）晚辈：老爷子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勤快呢，月季花种的真不错呀！真是老当益壮。长辈：混日子而已，找点事做，免得老年痴呆。在例（）中，从晚辈的话可以看出，暗示长辈年龄大是一种不礼貌的言语行为。而长辈利用自己的年龄特征，以“免得老年痴呆”这样幽默且自贬的方式巧妙应对了晚辈的不礼貌，既没有损失自己的面子，也保留了对方的面子，未使矛盾加剧。例（）：（杨澜主持“金鹰”获奖文艺晚会，由于穿着高跟鞋，且场地地面较滑，在中途报幕退场时，突然“扑通
11、”一声失足摔倒，滚了下来。一时间观众席上嘘声四起，全场哗然。当时杨澜非常尴尬，但她一跃而起，面带微笑地说了下面这段话：）杨澜：人有失足，马有漏蹄，我刚才的狮子滚绣球还不够熟练吧！看来这场演出的台阶不那么好下呢，相信台上的节目一定会很精彩。在上例中，主持人杨澜通过自贬的方式“人有失足，马有漏蹄，我刚才的狮子滚绣球还不够熟练吧！”幽默地化解了当时的尴尬局面，活跃了现场氛围，也赢得了观众的掌声。这种幽默的自贬反映了说话者的机智，带有很大的策略性，会使僵持的交际局面出现转机。赞美式在某些情况下，中国人不会直接对他人表示赞扬和赞赏，而是以一种更低调的方式表达，如通过贬低自己或与自己相关的人或事来表达对别
12、人的赞美或欣赏。例（）：（过年亲戚们的寒暄）大姨：还是读了书的孩子好啊，你看，啥都会，还能帮兄弟补习补习。小姨：快别这样说，我家孩子放假回来越来越懒了，卧室乱的跟猪窝一样，一点都比不上你家小丽，屋里收拾的干净亮堂，饭做得又好。在（）的例子中，小姨的孩子因其学习好受到赞扬。小姨将自己的孩子与大姨的孩子小丽进行比较，并使用了否定结构“比不上”，突出小丽的勤奋、能干，这是一种自我贬低的言语行为。通过贬低自己的孩子，小姨旨在表达她对大姨的孩子小丽的赞扬和欣赏。因此，说话者通过直接贬低自己或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和事来实现交际目的，从而实现赞美式自贬。逃避式如果会话双方是竞争关系，在面对一方的求助（尤其是不
13、合理求助）时，另一方一般不会直接拒绝，怕造成不必要的矛盾，就会以自贬的方式婉拒。例（）：（高三快要英语模拟考试时）同学：考试时将卷子往旁边挪一挪让我看一下。同学：我的英语不行，而且我做题速度慢。面对残酷的高考选拔，同为高三毕业班学生的 和存在着激烈的竞争关系，同学以自贬的言语“我的英语不行”“做题速度慢”等理由婉拒了同学 作弊的请求，回避了帮忙作弊的话题。（二）汉语自贬言语行为的语用功能表示等级身份基于等级关系与一致关系理论，说话人由于身份差异和亲疏程度不同，在会话中会有不同的说话方式。通常低等级说话人对高等级听话人、处于一致等级的说话人对听话人、高等级说话人对低等级听话人，均可以使用抑降口吻
14、，即无论会话双方是处于等级关系还是一致关系，说话人都可以向听话人使用抑降口吻，即实施自贬的言语行为。图自贬的语用功能例（）：（房主与保姆的对话）房主：刘姐，今天第一天上班，我看着干活不错啊，挺利索，菜烧的也好吃。保姆：就这点儿本事，我粗笨，以后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您多多包涵，指出来我改正。在例（）中，保姆与房主的社会地位截然不同。房主夸奖保姆时，保姆因其社会地位先以“我粗笨”来贬低自己，而且她用“您”称呼房主，以突显对对方的尊重。因此，保姆在对话中构建了自己的次等地位，以表达对房主的尊重，建立了良好的等级关系，例（）：（教导主任王主任向新人杨老师咨询有关电脑操作的问题。）王主任：杨老师，我这台电
15、脑怎么声音这么小？都已经开到最大音量了，还是听不清楚。你快给我这个电脑白痴看看吧。杨老师：让我看看。主任，光调喇叭音量不管用，因为您忘记调高电脑系统的音量设置了。王主任：原来是这样，又学会一招。谢谢你啊，小杨。杨老师：别客气，有什么问题您尽管问我。例（）中，王主任与新人杨老师处于上下级关系。等级较高的王主任主动放下身段，自贬为“电脑白痴”，客气地向等级较低的杨老师请教电脑操作，顺利地解决了问题，实现了交际的目的。汉语自贬表示等级身份的语用功能在日常生活中是不常见到的，因为现在都提倡人人平等。此处所说的等级主要是针对工作中的上下级关系，是一种权势关系。下级说话人对上级听话人进行自贬主要是表示尊重
16、上级身份；而上级说话人对下级听话人进行自贬要视情况而定，一般是在请求帮助的情况下进行自贬。上级说话人对下级听话人进行自贬时，也体现了对听话人的尊重；而且上级在请求帮助时能够放低姿态，会更具有亲和力，提升自己在下级听话人心中的形象。汉语自贬的这种语用功能可以增强交际效果，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营造良好和谐的工作环境。表示礼貌和谦逊礼貌与语言密不可分，中国文化的特点之一就是礼貌，在语言中表现为使用敬语和谦语。语用学领域的礼貌研究正是基于这一现实意义。英国著 名 语 言 学 家 提 出 了 礼 貌 的 六 条 准则，谦逊准则要求人们尽量减少对自己的赞扬，增加对自己的贬损。中国社会的礼貌文化是以贬低自己为代价的。当听到对方的赞美或赞扬时，中国人通常会通过贬低自己来提升对方，因为这在中国社会被认为是一种谦逊的美德和礼貌的言语行为。通过自我贬低，说话者在言语交际过程中构建了谦逊者的身份，以表达礼貌和对他人的尊重。例（）：（一位大厨师父和学徒的对话）师傅：今天这桌菜品不错，摆盘比我的都好啊！学徒：哪里哪里，师父又拿我说笑了，我就是再练几年也不及师父的一半儿呀！师父：你在学厨这方面很有天赋，好好学肯定有出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