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42 卷第 2 期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Vol.42No.22023 年 4 月Journal of Henan Institute of Education(Philosophy and Social Sciences Edition)Apr.2023文章编号:1006-2920(2023)02-0075-04doi:10.13892/41-1093/i.2023.02.015主角里的职场伦理李文星摘要:主角里的角色在对待工作和事业、同事和家人的态度上存在着很大的差异。不同的工作态度、不同的处世风格对他们的工作成效、自身的发展、人生起伏,甚至最后结局有着较大的影响。总的来说,
2、爱岗敬业、吃苦耐劳、不怕吃亏的人最终能赢得大家的认可和尊重,偷奸耍滑、阳奉阴违、背后使诈者基本没有好报。主角呈现了中国陕北戏剧文化的历史风貌,具有较强的可读性、娱乐性和教化功能,其中人物的美丑与结局符合中华民族职场伦理传统和当下主流的审美价值。关键词:主角;戏剧;职场;价值观作者简介:李文星,副教授,宁波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国际学院。一、引言主角是陕西作家陈彦创作的长篇小说,2017 年首发于人民文学,先后获得第三届施耐庵文学奖、第十届茅盾文学奖,入选第十七届文华大奖终评作品名单。2022 年 2 月,陕西人艺根据小说改编的话剧首演,之后该剧在全国巡演。作品再现了 20 世纪 70 年代末到 21
3、 世纪前 10 年陕北乡村和城市的历史文化风貌。生动的描述、充满西北方言的叙事、滑稽的事实、无奈的悲凉、悲悯的同情、丰富的想象、艺术的夸张与渲染,都使得作品的娱乐功能不言而喻。其道德教化功能,作者或许非刻意为之,但值得我们反复思考。二、主角中的人物类型及体现的职场伦理爱岗敬业、无私奉献、有大爱之心的“主角”,他们的人生未必圆满,然而群众对他们的高度评价和认可是毋庸置疑的。主角忆秦娥的家人、亲戚、领导、同事、朋友,甚至与陌生人的故事,表现出各自不同的职场伦理观,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待工作的不同态度,与之相应,他们的结局也不一样。以工作态度为标准,小说中人物可以分成以下六类。(一)爱岗敬业的人 以忆
4、秦娥为代表的一群人爱岗敬业、一丝不苟,对工作认真负责。他们的生活都很简单,吃、穿、用、住都不讲究,但是他们对工作有敬畏、有担当,把工作当事业,最终都在事业上取得了一定的成功。人们对他们的付出和评价也大多赞誉有加,充分肯定。忆秦娥,原名易青娥、易招弟,出生在陕北宁州的一个距离县城几十里的小山村。11 岁时,通过县剧团的招考成了一名“体制内的人”112。刚进城时,她穿的衣服鞋子都是别人的;上班后,她就每天穿着练功服,早晚都是“老虎下山一张皮”。吃得也很简单,一天只吃两顿饭,馍和面条隔天才可以吃一次,遇到演出时可以晚上再加一餐。初入剧团学员班的易青娥又土又笨,女同学都排斥她。她的舅舅胡三元是剧团乐队
5、的指挥 敲鼓手。作为她职业生涯的引路人,舅舅自恃鼓艺高超,傲视领导、同事,无形中又给她的职业发展带来了很多不利因素。舅舅让不懂业务的领导出洋相,和同事胡彩香关系暧昧,骂人惹众怒,被小人告进了公安局,后来因做道具放炮时导致一名同事殉职而被劳教,再后来76 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 年两次敲掉乐队同事的牙。这些都给忆秦娥带来了很大的心理压力,也使她在学习和工作中遭遇了重重障碍。她知道自己又土又笨,又怕别人说自己“瓜”,就坚持练功、练唱,把生活中的苦和累消化掉。在四名老艺人的指导下,她从武旦练起,遍体鳞伤,也不放弃。后来在编剧秦八娃的指导下背了很多唐诗宋词、元曲和戏文,又在石怀玉的
6、指导下学了美术。这些对她的艺术修养、气质塑造起到了潜移默化的作用。她遭遇过两次婚变,生养了脑瘫的儿子(后坠楼离世),被同事欺凌过、诽谤过,但她把痛苦化为工作和事业的动力。所有的努力最终使她成为秦腔名伶。所有的污辱、诽谤、欺凌,所有的被设计、被捉弄也都在正直的领导、同事、亲友的帮助下烟消云散。主角忆秦娥的事业成长过程正是中国传统价值观“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生动体现。忆秦娥的舅舅胡三元是个比较复杂的角色,他鼓艺高超,一天到晚闲不住地敲鼓。从爱岗敬业的角度去衡量,他是无可挑剔的。他认为,在剧团里就是要靠实力、靠业务吃饭。他看不起不懂业务又祸害下属的领导黄主任;看不上“烂泥扶不上墙”,学艺上既不
7、勤奋也不谦虚,还要“夭戏”的徒弟郝大锤。胡三元恃才傲物,用现在的话说就是情商太低,但得到了省秦腔剧团的敲鼓人的认可。在县剧团他能力自然是第一,在省秦腔剧团也能把摆谱的鼓手给晾到一边去。他两次被公安带走,第二次更是由于演出事故而被判刑入狱。在监狱里他依然练敲鼓,他的鼓艺也得到了狱友和管理干部的肯定。胡三元虽然性格上有缺陷,处世不圆滑,还和女主演胡彩香关系暧昧,但他对工作、对艺术的追求是值得肯定的。四位老艺人也非常敬业,苟存忠是老一代敬业精神的代表。他坚持练功,生活中也不忘记练习旦角,不怕别人的耻笑,包大头(用布条把头发及假发勒紧再扎戴各种头饰)包到缺氧呕吐、晕厥也在所不惜,最后在成功演出秦腔传统
8、代表作游西湖后累死在舞台上。他的敬业精神让人敬佩,他的付出也得到了剧团上下的认可和尊重。省秦腔剧团的单仰平团长等是领导层敬业精神的代表。他为人正直,做事认真低调。他反复给剧团人强调的观点是“只有小演员,没有小角色”。因一次演出事故,他成了跛子。他自知在形象上拖了剧团的后腿,无论是上台领奖,还是到台上谢幕,他都把别人往前推,自己不肯上台,而是躲在角落里。剧团的人也都知道,单团长是从来不收礼的,“因为他要留下一点在人前讲话的尊严”1。单团长因在舞台坍塌事故中救台下的小孩子而牺牲。他爱批评人,但从不跟谁计较。别人背后骂他死跛子,他也不在意,说“跛子是真的,但到死的时候才是死跛子”1。他死的时候,全团
9、的人沉浸在悲痛中,自发地为他点燃了上百根蜡烛。(二)敷衍塞责的人 这类人不把工作当回事,敷衍塞责,不务正业,如郝大锤、刘红兵等。其结局是工作上不出业绩,生活不如意,或黯然,或悲凄。郝大锤是胡三元的徒弟。胡三元怒其不争,多次责骂他,但郝大锤并不在意技艺长进与否,脾气却越来越大。师徒交恶之后,他甚至希望胡三元被枪决或者一直待在监狱里。他整天喝得烂醉,无聊的时候就抓老鼠,然后给老鼠浇上煤油点天灯寻求刺激,还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当上县剧团的副主任。他的结局也应了该单位大部分同事对其“早晚遭报应”1的评价 剧团外出巡演时他一个人独自守院,醉酒后掉进了院里的干井中,死后半个月才被发现,尸体已经被老鼠啃得只剩
10、下骨架了。刘红兵是地委副专员的儿子,读书不用功,转业后虽然是地委的一名小车司机,但似乎没有什么工作可以去做,主要操心的事就是追求剧团的主角忆秦娥,讨好忆秦娥及其同事、领导、家人。仰仗自己的特殊身份,他可以从地级城市到省城随便“调工作”,也可以打通关节让更多的人进中南海看省秦腔剧团的演出。他待在省城,只是每天泡在省秦腔剧团的排练场。结婚生子之后,他也没有改掉自己喜欢在年轻女演员面前出风头、寻花问柳的做派。他的出轨导致了婚姻的终结。其父退休后,他的人脉第 2 期李文星:主角里的职场伦理77 及资源迅速萎缩,最终落得因车祸而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下场。(三)不求上进、得过且过的人 这类人工作上不求
11、上进,生活中细心经营,虽没有大的成就,但也过得不错,如周玉枝。周玉枝、惠芳玲、楚嘉禾都是忆秦娥上县剧团学员班时的同学,她们的先天条件也都很好。虽然周玉枝被抽调到了省剧团,但她评价自己无法像忆秦娥一样肯下功夫、能吃苦,自己无意竞争主角,也无法担负起主角的重任。因此,她就随遇而安,为人安分守己,对角色分配不争不抢,工作上得过且过,生活中倒也顺风顺水。(四)职场小人 这类人是反派角色,其典型代表是出生在县城、先天条件好的楚嘉禾。她在工作中不肯下苦功,只想投机取巧,走旁门左道,表面上与人为善,背后总是使绊子、放冷箭、下黑手,不择手段。小说中,楚嘉禾的戏份很多。她排斥、孤立、欺负来自乡下的忆秦娥,后来在
12、母亲指引下为争主角,和县剧团、省剧团的领导拉关系;在忆秦娥每一次成功前后都散布流言,说忆秦娥的各种坏话;甚至不惜出钱雇人、出卖色相勾引网络写手试图整黑搞臭忆秦娥。但是最终的结局都偏离了她最初的设想,反倒把自己的形象和名声一步步搞砸搞臭了。工作中,她为上位不讲“武德”,最终因其技不如人,即使当了主演也不能长久。这类人还有廖耀辉。他有一定的能力,但在对待职场竞争对手、同事宋光祖方面,他的小伎俩让人不齿。为了能坐上“掌做”的位置,他不失时机地说宋光祖的坏话,甚至在宋光祖炒好的菜里多放盐。廖耀辉还意欲对易青娥图谋不轨,好在宋光祖出手相救。廖耀辉的结局也比较凄惨,他没有后人,晚年又得了偏瘫,剧团安排宋光
13、祖照顾其起居,医药费还是剧团的人给凑份子。按他自己的评说,无论得了什么病,都是遭到了报应。(五)好的领导与不好的领导 主角中的领导形象,正面的有单团长,还有省秦腔剧团的封导和后来的薛团长,县剧团的朱继儒等。他们都是看重业务能力,不计较个人得失,也不贪图小利的好领导。剧团在这样的领导主持下,朝着健康的方向发展,无论经济形势怎么变化,时代如何变迁,剧团总是可以排出好的剧目。他们除了给集体带来荣誉和经济收益,也在为文化事业的繁荣、传统剧目的传承、新剧目的创作与推广做贡献。相反,县剧团的主任黄正大,省秦腔剧团的业务科长、后来当了团长的丁至柔,他们贪图小利,喜欢拍马溜须的下属,任人唯亲,身边人(主要是夫
14、人)更是这种引火烧身、“垂帘听政”的主谋。黄正大自己不懂业务,被胡三元鄙视,就不断找机会对胡三元打击报复。胡三元两次“进宫”,他都添油加醋、落井下石,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对易青娥也意欲清退。不过,黄正大还算不上坏透了,他还是经受住了前三任都没过的“美人关”的考验。离开县剧团后黄正大又换了几个单位,但到哪里都不受待见。他好整人,当领导群众受不了,当群众领导受不了;爱写告状信,告下了几个领导;八十好几了还自告奋勇组织业委会的积极分子和物业斗。丁至柔是一个贪图小便宜,又耳根子软的领导,业务上自己演戏不入流。楚嘉禾调入省秦腔剧团后,给其他人送礼都失败了,唯独在业务科长丁至柔家里受到了“礼遇”。而后,丁至
15、柔回报了她不少演戏的角色。丁至柔当上省秦腔剧团的团长后,把楚嘉禾培养成了歌舞团的主演。再后来歌舞团没落,省秦腔剧团团长竞聘上岗时,他第一轮便被刷了下来,原因是犯了“方向性错误”。好的领导能带领一个好的团队,有方向、有计划、有赏罚,能出成绩。而不好的领导,最多就是肥了自己,但是鲜有成果,更多的是伤了人心,挫了士气,散了团队,留下遗憾,成为笑柄。(六)转行的人或者应该转行的人 作品中还有一类转行者:县剧团的米兰、省秦腔剧团的皮亮和龚丽丽夫妇。米兰在和胡彩香争主78 河南教育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23 年角过程中感到身心俱疲,最终选择嫁人和移民。通过米兰的自述,我们可以体会到身在异乡,不懂当
16、地语言和文化的窘迫以及终身学习的必要性。不当主角的米兰和胡彩香冰释前嫌:她走时留给胡彩香礼物,而她回来时发现自己父母的坟墓被胡彩香打理得很好。感动之余,怀有秦腔情结的米兰安排省秦腔剧团到百老汇演出,并指定要让胡彩香表演一段。龚丽丽因争主角失败而转行,不差钱以后,又过了一把当主角的瘾。此后,在她和身为音响师的丈夫皮亮的带动下,省秦腔剧团的很多人开始转行。随着时代变迁,当一个行业的衰落不可避免时,及早转行或许是好事 树挪死,人挪活。小说中还有一个坚守戏剧行业的悲剧故事,就是“毛孩儿”的上吊自杀。“毛孩儿”的父母和祖父母都是演员,母亲和祖母的疾病让家里的生计举步维艰,面对看不到希望的戏剧事业、爸爸的苛待,15岁的“毛孩儿”没有成就感,觉得没有尊严、没有希望,最终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三、结语主角中展示的剧团是一个小社会,剧团成员的事业和生活之间的平衡、职场的竞争和伦理对于不同时代的人们都有一定的启发意义。主角里所描绘的人物,他们的成败与其人品、行事风格及各自的结局都比较符合当下的主流价值观念:其一,人生会有各种挫折与不幸,唯有自强不息才会取得成功。工作和生活中与人为善、诚实肯干,看似愚蠢、处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