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卷 第 期 年 月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收稿日期:基金项目:国 家 社 会 科 学 基 金 重 点 项 目“乡 村 振 兴 背 景 下 农 村 基 层 社 会 治 理 共 同 体 建 设 研 究”()作者简介:褚庆宜,男,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博士生;赵晓峰(通信作者),男,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人文社会发展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乡村治理现代化】组织场域视角下党组织引领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的实践逻辑 以苏南永联村为例褚庆宜,赵晓峰(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人文社会发展学院,杨凌)摘要: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是应对社会结构转型的重要治理制度创新。分析党组织领导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建
2、设的内在逻辑,是深刻把握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治理的基点。本文从永联村社区治理共同体的构建历程出发,以组织场域的结构化再生产为分析视角,凝练出党组织引领社区治理共同体的作用机制,即政治引领机制、组织驱动机制和制度嵌入机制。此三大机制为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建设打造了组织认同基础、组织运行动力基础以及组织制度基础。同时,拥有政治权威、经济资源支持的党组织主导了多元主体互动组织场域的结构化过程,并以其自身的政治化逻辑统合多元主体的行动逻辑,使得各主体能够在共同目标的引导下形成对新制度规范的“文化认知”,进而推动了基层社会治理制度的演化与发展。关键词:社区治理共同体;党组织引领;组织场域;基层社会治理
3、制度中图分类号:文献标志码:文章编号:()一、问题提出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首次提出、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强调,要“建设人人有责、人人尽责、人人享有的社会治理共同体”,这为构建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以及推动社会治理现代化指明了方向。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社会急剧转型、社会利益结构日趋分化、社会流动性增强,基层社区逐渐从封闭型社会转向开放型社会、由熟人社会转变为陌生和半陌生社会,这给基层社会治理带来了巨大挑战。为此,建立多元主体共治的社会治理共同体成为响应新时代社会治理诉求的必然要求。社会治理共同体是构建社会治理体系的载体,建设的核心是要在不同主体间形成功能稳定有序且模式化的互动关系格局。同时,社会治理
4、共同体的建设历程,本质上是要将治理共同体的建设融入日常生活治理实践,推动“共同体化”的实现,让多元治理主体共同应对基层社会复杂、多样的治理事务。社区是社会治理系统中的基本单元,是国家治理体系的微观细胞,其承载着社会建设、社会治理以及公共服务的基础功能。基层社区也是社会治理的基本场域,党组织在此场域结构中处于核心位置。基层党组织在推动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时,在政治引领、组织引领、能力引领、机制引领四个方面发挥了重要的引领作用。而且,党建引领的社会治理制度建设为多元主体参与社区治理拓展了制度空间,也为基层公共性的秩序生长提供了重要支持。在党建引领DOI:10.19714/ki.1671-7465.2
5、023.0013下,党组织的力量不断下沉到基层社区,其以“核心”身份介入社区治理,发挥联结、统筹、引领国家与社会关系的作用,并重塑整个社会的治理结构和治理环境。同时,党组织通过多种党建形式嵌入基层社区,提升了党组织的治理权能以及群众对党组织的政治认同,重建了党的领导权威,夯实了党的执政基础,并激发了群众的自主性,最终实现“政党引领社会”的“一核多元”共治格局。以上研究指明了建设基层社会治理共同体的背景及意义,并强调了在基层社区场域中党组织的核心领导作用及其引领多元主体参与社区治理的功能和效果,但其都未能对基层党组织引领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的实践基础及其内在的运行逻辑进行细致探讨。在基层社区的具体
6、实践场域中,如何通过党组织统合多元主体的行动逻辑以推动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是本文将要回答的主要问题。为此,本文以永联村社区为例,尝试从组织场域的结构化再生产研究视角出发,探讨党组织如何根据社区转型发展需求推动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建设,并深入考察其如何对各主体间互动关系、有效协作的制度规范进行塑造,从中进一步提炼在党组织领导下基层社会治理制度演化的内在逻辑。二、组织场域视角下的社会治理共同体建设新制度主义研究者指出,在将组织视作现代社会中的重要行动者时,还要理解更大的组织网络和组织系统,要从以组织研究为中心走向以场域层次为研究中心。当多个组织聚合起来进行互动时,一个被认可的制度生活领域,即组织场域便由
7、此产生。在此组织场域中,由于受到共同文化认知框架、规范性框架或规制性系统的限制,便会出现拥有共同意义系统的组织共同体,并形成一种互惠系统。在制度视角下研究发现,多元治理主体共同参与社区治理事务时,各主体之间的互动亦构成一个组织场域。同时,在特定的场域结构中,各主体会为了自身的利益而相互竞争。制度逻辑理论认为市场、职业、公司、家庭、社区、宗教、国家等多种制度逻辑在社会中并存,党组织侧重于政治化逻辑、政府侧重于行政化逻辑、企业侧重于市场化逻辑、社会组织侧重于社会化逻辑、能人和普通群众侧重于多元化逻辑,这些逻辑间相互矛盾又彼此依赖,共同作用于社会中组织与个体的行为取向。在多重行动逻辑的影响下,在组织
8、场域形成阶段,多元主体为争取自身利益而展开竞争,很容易形成零和博弈的现象。因此,在多元治理主体互动的组织场域中,为促进各组织主体间的有效互动,则需要推动组织场域内部的结构化再生产,让各主体间的互动能在制度规范约束下运行,这也是组织共同体形成的前提之一。而在组织场域内制度规范演化过程中,拥有更多资源的组织主体在此场域结构中占据有利位置,并起到主导作用。从当前中国基层社区治理的具体情境上看,党组织在社区治理结构中处于核心位置。相对于其他治理主体而言,党组织拥有更丰富的政治资源、制度资源以及合法性权威资源,在领导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的过程中,构建的是“一核多元”主体参与治理的基本模式。“一核”是指以社
9、区党委为领导核心;“多元”是指社区服务中心、社会组织、驻地单位等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社区治理和服务。因此,在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建构过程中,党组织在其中起到关键性的轴心作用,主要体现在三大方面:其一,利用基层党建的政治引领机制,将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思想意识输入各主体内部,推动多元主体达成共识;其二,通过治理成果的共享和荣誉价值体系的构建,打造组织驱动的激励机制,解决社区治理共同体的运作动力保障问题;其三,依托党建网络将多元主体联动共治的制度规范嵌入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建设历程,以党组织的政治化逻辑统合多元主体的行动逻辑,建立多元主体在共同体内部的互动协作机制。此三大机制分别解决了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中的组织认
10、同问题、组织运作动力问题以及组织制度基础构建问题,同时也南京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 卷推动了多元主体互动所形成的组织场域由“结构”向“结构化”转变,进而促进基层社会治理制度的演化。并且,通过三大机制的提炼,厘清了基层党组织在社区治理中的具体形式和实践路径,也进一步探讨了在当前的党政体制之下具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治理经验。三、村党委领导下的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历程永联村位于江苏省张家港市南丰镇。世纪 年代,永联村开始创办支架厂、裁缝作坊等小型企业,并借助钢铁厂的发展实现了村集体经济快速发展。为了支持村集体经济的发展,永联村自 年开始便进行了多次合村。目前其村域面积达到 平方公里,村民人数
11、 余人,成为名副其实的超级村庄。同时,为回应永联村社区治理需求,世纪末永联村党支部被升格为永联村党委,村社区内的多元治理主体也逐步产生。(一)凝聚共识,打造治理共同体认同基础在永联村发展的过程中,通过村党委对村庄的全面领导,为社区居民服务的目标始终贯穿于各社会治理主体的具体行动中,并成为多元主体协同参与社区治理的基本共识。永联村党委能够如此行事,是因为村党委不仅掌控着政治性权威资源,还拥有对村庄各类经济资源的调动权。在政治性权威资源掌控方面,村党委下辖着村企党支部、社区内部各党支部组织,其可以利用上下级权威关系、党建活动等途径对村企和社区提出具体要求。在经济资源掌控方面,村党委书记兼任村企及村
12、集体经济合作社的重要职务,使得村党委能够调动村集体内部的经济资源来推动社区公共治理事务的开展。其一,对村企发展的把控。在 年之前,村党委书记和村企的党支部书记都为一人兼任,使得村党委能够及时把控村企的发展情况。村党委书记向村企管理层强调,村企的发展离不开村民长期的支持,并要求村企担负起对村社区的社会责任,为提升社区公共服务水平、改善社区居民生活环境和生活水平提供相应的物质支持。其二,对社区居委会的领导。在开展社区治理过程中,社区居委会需要村党委在经济资源、政治资源方面的支持与统筹,其在村党委的领导下开展社区治理工作。其三,对社会组织的统领。一方面,永联村社区的各社会组织、社会团体均是由村党委利
13、用村集体经济资源孵化而来的,其成立的初衷是为了解决社区治理事务复杂化的难题。为了实现对各社会组织力量的有效统合,村党委还专门分派了一名村党委委员统管社会组织的事务,以协调各社会组织在社区治理中的分工与合作关系。另一方面,村党委还根据社区的实际需求设置相应的社区公共服务项目,然后让社会组织以购买服务的形式去完成,进而使社会组织围绕社区治理的实际需求开展活动。其四,对村民自治组织的引领。村党委依靠党员干部的带头示范来推动村民自治组织的运作与发展。永联村党委将整个社区划分为五大园区,并在每个园区内部建立党支部,将党员小组下移至园区,同时楼道议事小组也在党员干部的带领下开展民主评议活动,从而形成了“支
14、部带动,小组联动,党员互动”的党群互动格局。由以上看出,永联村在党组织建设过程中实现了对其他治理主体的全面领导,使得各治理主体都围绕为社区居民提供更优质服务的目标而行动。经过长期的互动,各治理主体为社区居民服务的共识逐步形成,进而为社区治理共同体的建设打造了认同基础。(二)回应社区治理需求,构建多元主体共治场域在村集体经济不断发展的情况下,永联村的社会环境随之发生巨大变化,并出现了村庄社会结构快速转型下的社区治理复杂化问题。首先,村改居所带来的治理空间、治理规则转变。永联村在 年到 年间,经历了前后三次大规模的集体拆迁安置,全村 的村民都进行了房屋拆迁,并进入小区内生活,村民基本的生活形态完全
15、改变。村民集中上楼居住之后,如何改造村民的生活习惯,让村民能够理解、接受和践行新的生活规则,成为永联社区治理的重大第 期褚庆宜,赵晓峰组织场域视角下党组织引领社区治理共同体建设的实践逻辑难题。其次,人员的流动带来治理事务的复杂化。随着企业的发展,外来务工人员不断增多,永联地区内人员的复杂性、流动性特征逐步凸显。永联村在 年左右便成为“三个一万”的超大型社区。在外来流动人员加入的情况下,社区内部主体的复杂性、异质性不断增强,社区管理难度增大。最后,公共管理服务标准提升带来的治理权困境。在建设永联村社区的过程中,永联村党委始终坚持以让居民能够拥有与城市社区同等的公共服务设施和公共服务水平为目标。为
16、此,在村集体经济的支持下,永联村逐步建成了各类公共服务设施。由于村级组织的管理权有限,永联村面临着如何让这些公共服务设施有效运转的困境。年,村党委为了应对新的变化,向镇政府申请在永联村成立永合社区,并在 年,经全体居民选举产生了永合社区居委会。此后,村民的基层自治选举政治权利被置于永合社区内部实现,并形成了村委会与社区居委会之间的明确分工,即村民委员会的职能转向经济方面,以成立经济合作社的形式来管理村集体资产,并负责调解村民与村庄之间的经济利益关系;永合社区居委会则专注于社区内部的矛盾纠纷处理、社区公共服务工作。同时,由于社区人口规模不断扩大,社区居委会工作人员的精力和能力有限,居民的许多需求都难以得到回应,进而导致社区居民尤其是原村民产生不满。为此,在村党委的推动下,永联村尝试通过自行孵化专业社会组织来回应居民的需求。目前,永联村已经成功孵化永联公益基金会、张家港益邻社工服务中心、张家港市永联益民服务中心、永联志愿者联合会、永联社会文明建设联合会等社会组织。这些社会组织在孵化和发展过程中都会伴随社区实际的治理需求而进行相应的分工,并成为社区公共服务供给体系和基层民主治理体系的有益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