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35 卷 第 6 期Vol.35-No.6百色学院学报JOURNAL OF BAISE UNIVERSITY2022 年 11 月Nov.2022滇东北次方言苗语 au31字被动句研究罗兴贵，杨世恒（贵州民族大学，贵州贵阳550025）摘要：滇东北次方言苗语被动句主要以有标记的介词型被动句为主，其标记为 au31，它来自实义动词“（打/击）中”，后虚化为介词作被动标记，因而在共时层面上，它既可做实义动词，也可做被动标记。而含被动标记的被动句句式结构具有多样性，其中“N1+au31+N2+V”为典型的被动句句式，因而施事论元、受事论元是动核结构中动元所联系的内围成分，动核具有丰富的语义特征。
2、而苗语被动句主要用于表消极义，也有少部分用于表积极义和中性义。关键词：滇东北次方言苗语；au31；被动句；被动标记；语法化中图分类号:H21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3-8233（2022）06-0038-13一、引言滇东北次方言苗语（不涉及苗语内部对比时简称苗语）被动句属于词汇型被动句，其被动标记为au31，有标记的被动句在苗语各方言土语中广泛存在，是苗语一种特殊的句式，但目前学术界刊登的关于苗语被动句的文章较少。余金枝的 湘西苗语被动句研究 对湘西苗语被动标记 o22的来源进行了考量，并对句法结构和语义特征进行了描写分析。1古红梅、罗兴贵的 川黔滇苗语被动句研究 对川黔滇次方言苗语被
3、动标记 drous 的词性及其语法功能、句法结构、语义特征等进行了深入描写。2朱莎、季红丽的 歪梳苗语“eu13”字被动句研究 对川黔滇次方言第二土语区 eu13的语义义项及语义特征进行了描写分析。3麻秀芝、施院毛在 苗语松桃话的 o44词被动句研究 中从类型学的角度论述了苗语松桃话 o44字被动句。4张雅音的 生成语法分析与苗语语法现象探析 运用生成语法理论对滇东北次方言苗语被动句中两个被动标记 tau33和 au31的生成、形式及句法进行了分析，并认为 tau33和 au31来源于两个不同的句法地位，tau33的句法功能是介词性的，au31的功能是动词性的。552-53本文拟对滇东北次方言
4、苗语 au31字被动句进行描写研究，分析苗语 au31字被动句的句法结构和句子成分、au31的语法化路径以及被动句语义特征。二、苗语 au31字被动句的句法结构滇东北次方言苗语被动句主要以有标记的被动句为主，其中，又可根据施事宾语的有无分为有施事宾语的被动句和无施事宾语的被动句，带施事宾语的被动句句法结构为“受事主语 N1+被动标记au31+施事宾语 N2+动词性成分 V”，带施事宾语句式在苗语中的使用频率极高，表达的语义关系最为清晰明了。不带施事宾语的被动句句法结构为“受事主语 N+被动标记 au31+动词性成分 V”，此时的被动标记相当于一个助动词，但暗含被动关系，协助谓语动词完成被动义的
5、表达。收稿日期：2022-09-10基金项目：贵州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贵州苗族语言生态调查研究”（批准号：20GZQN14）。作者简介：罗兴贵（1966），男，贵州普定人，贵州民族大学学报编辑部副编审，研究方向为苗族语言与文化；杨世恒（1996），男，贵州威宁人，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苗族语言与文化。38DOI:10.16726/ki.bsxb.2022.06.019罗兴贵，杨世恒/滇东北次方言苗语 au31字被动句研究（一）陈述式被动句句法结构陈述式被动句主要是以陈述的语调说明或叙述带 au31“被”的句子事实。在滇东北次方言苗语中，这类句法结构具有多样性特征。1.
6、N1+au31+N2+V范晓（2019）认为在静态 SVO 主谓短语里，由于语用表达的主体化的需求，会把受事提到动核之前，在被动句中动核结构的语序表现为受事+被+施事+动核。6191带施事宾语的被动句中，被动标记 au31作为介词介引施事宾语表被动，此时的 au31具有双向标记的功能，既标记句子中 N1为主语且为受事成分，也标记 N2为宾语且为施事成分。“N1+au31+N2+V”是苗语被动句的典型句法结构，V 是 N2动作行为的发出者，N1是动作行为的承受者。例如：（1）tai54a33ma55 qai54 i54au31 tai54 lu35 ma54 ly31 ta11.那只小鸡被黄鼠狼
7、叼走了。只小小鸡那被只 黄鼠狼 叼走了（2）a33zi33au31 a55i33 ni12i12tai54thy33tiy33ku33.姐姐被叔叔家的猫吓坏了。姐姐 被叔叔他 家 只猫吓很例（1）中，“黄鼠狼”是动作“叼”的发出者、实施者，而“鸡”是动作行为的接受者、受事者，介词au31标记“黄鼠狼”为施事宾语，“鸡”为受事主语。但在例（2）中，动作“吓”看似是施事主语发出的，实则不然，猫自身不会发出吓人的动作，而可能是猫的突然出现这一事件吓到了姐姐，猫只是做了句法结构形式上的施事宾语。2.N1+au31+V这类不带施事宾语的被动句在苗语中虽不及带施事宾语的被动句使用频率高，但也被广泛使用。在
8、这类句式结构中，au31在句中凸显“被迫、遭受”义，置于动词前作为助动词修饰动词，此时 au31暗含一定的被动义。例如：（4）tai54pi54na54 i55 au31ntau11da31sa33ta11.那条蛇被打死了。条 前缀 蛇那着打死了（5）fai54la35 dy12vai35au31nto55qau31ly31ta11.那棵大树被砍倒了。棵大树那被砍倒去了（6）lai54bau35 au54vai35 au31tshu54sa33ta11.那个水塘被填了。个塘水那被填了一般情况下，苗语被动句中的动作行为或事件多发生在某个参照节点之前，即动作行为或事件发生在过去某个时间段，具有已然
9、性，因而被动句句末通常加上句尾词表示意义的完结，苗语最常见的句尾词一般为完成体标记 ta11“了”，也兼语气词，表示动作行为和语义的完结。当然，一些其他常见的体标记也时常进入被动句中实现被动句的体范畴，如经历体标记、进行体标记、持续体标记、将行体标记等。其中，经历体标记“la31”，其语义指向谓语动词，表示受事主语曾经遭受过施事宾语发出的动作，其句子结构为“N1+la31+au31+（N2）+V”；进行体标记“la55”，语义指向谓语动词，表示受事主语正在遭受施事宾语发出的动作，其结构为“N1+au31+（N2）+V+la55”；持续体标记“tie33”，其语义指向谓语动词，表示受事主语被迫持
10、续接受着施事主语发出的动作行为，结构为“N1+au31+（N2）+V+tie33”；将行体标记“la55/a55”，其语义指向仍是句中谓语动词，表示受事主语将要遭受施事宾语所发出的动作，结构为“假设条件+ti11+la55/a55+au31+N2+V”。经历体：（7a）ku55la31au31ni12ntau11.我被他打过。我 经历体标记 被 他打（7b）ni12la31au31 ti55ndo31.他被狗咬过。他 经历体标记 被狗咬 N1+la31+au31+（N2）+V”中括号内的 N2可出现，也可不出现。39百色学院学报 2022 年第 6 期进行体：（8a）ku55 au31ni12
11、 ntau11la55.我正在被他打。我被他打 进行体标记（8b）ni12 au31ti55 no31la55.他正在被狗咬。他被狗咬 进行体标记持续体：（9a）tu54mo54ntsa54au31 ni12 tie54 tu54ntshai33zo55tie33.病人被儿女守着。前缀病被她些儿女守持续体标记（9b）lai55 ti54 kau54 i55 au31tsa54qha33 ba31tie33.那个姑娘被小伙抱着。个 前缀 姑娘那被个客人 抱 持续体标记将行体：（10a）ku55 a33 hi55ta11 tso31nie31ti11a55/la55au31ni12ntau11.我
12、做不完作业就要被他打。我做 不完作业结构助词 将行体标记 被 他 打（10b）ni12ta31ku11nie55 ti11a55/la55 au31 ni12vai31ndi33.她如果哭就被她爸爸吼。她如果哭 结构助词 将行体标记 被她爸吼通常情况下，将行体标记只存在假设条件被动句中，并需要添加结构助词“ti11”来实现句子的关系化、合理化。其中，假设条件的主语是被动句中谓语动词的受事者，表示如果假设条件成立就会遭受到施事宾语所发出的动作行为。例（10a）中，如果假设条件“我做不完作业”成立，就会被“打”。例（10b）中的假设条件“她如果哭”成立，那么就会被“吼”。除了以上常见的 au31字
13、被动句外，滇东北次方言苗语还有几类表被动的特殊句法结构，日常较少使用，但在苗语句式中仍占据特殊地位，值得深入研究。3.au31+（N2）+V+lei55+判断词+N1苗语的这类被动句句式结构应该是受到汉语西南官话贵州川黔方言的影响而产生的。苗语中还未有专门表示定中结构的“的”助词，而 lei55很明显是借用汉语贵州川黔方言的“嘞”。苗语判断词一般只有 ku11和 o31两个，其中 ku11多用于肯定句中，o31多用于否定句中，这类句式应该是苗语“N1+au31+（N2）+V”受到汉语被动句语法结构影响后的变形。例如：（11）原形：ku55 au31 ni12 ntau11.我被他打。我被他打变
14、形：au31 ni12ntau11lei55 ku11ku55.被他打的是我。被他打的是 我（12）原形：ni12hi55au31mba35 kua33sa54mp54.他没被扇耳光。他 不被拍前缀 边耳朵变形：au31mpa35 kua33 sa54mp54lei55 hi55 o31 ni12.被扇耳光的不是他。被拍前缀边耳朵的不是他随着语言接触的不断深入，特别是在多样式汉语方言被动句的影响下，为实现句法表达的多样化，苗语也借用汉语方言被动句式及语法结构。例（11）（12）中的变形就是在原形的基础上借用汉语方言助词“lei55”，把受事主语提到句末，并置于判断词之前，这就实现了与汉语方言相
15、同的表达形式，虽在句法和语义上并不那么合理，但在年轻一代中逐渐被广泛使用。4.N1+au31+VP在“N1+au31+VP”句法结构中，au31作为助动词表被动，标记 N1既是受事主语，也是施事主语；N1具有双重题元角色，既是受事论元，也是施事论元。动词语义均指向受事/施事主语，既是动作发出者，又是动作承受者。VP 通常是动宾结构构成的事件，表示主语被迫、不情愿而又不得不做某事。例如：（13）ku55 au31 hau11 tiy55.我被（迫）喝酒。我遭喝酒40罗兴贵，杨世恒/滇东北次方言苗语 au31字被动句研究（14）ni12au31 nau35 ai35.他被（迫）吃肉。他 遭吃肉5.
16、N1+au31+NP在“N1+au31+NP”这类句式结构中，au31是实义动词，而 NP 为与事宾语，但这类句子也暗含一定的被动关系，或许将 au31理解为助动词，与事宾语 NP 理解为名词动词化更贴切。表示主语被迫遭受、不情愿又不可抗拒地付诸行动或遭受某一事件。例如：（15）ku55 au31 nie35.我被迫付/给钱。我着钱（16）ni12au31 mo54.她生病了（非自愿）。她着病在“N1+au31+NP”这类句式中，受事主语一般都是由生命度较高的名词或代名词来充当，生命度等级低的不易出现在该类句式的主语位置。与事宾语 NP 的选择通常也很有限，主要涉及“钱财”“疾病”“自然现象”等，既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名词性的数量短语。（二）疑问式被动句句法结构疑问式被动句是指对含有 au31字被动句中的句子成分提出疑问的句式，含是非问和特指问。1.是非问滇东北次方言苗语的是非问被动句主要是在陈述式被动句的句首加上标记词 tie11（o31）“是不是”，一般是用肯定或否定的形式作答，其句法结构为“tie11（o31）+N1+au31+（N2）+V”。例如：（17）tie11 ki31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