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卞伯泽著云南大学出版社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1功夫了得序卞伯泽趣话方言曲靖师范学院教授郭兴良怀着浓厚兴趣读完伯泽新著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我不禁赞叹：作者写此书的功夫好生了得！何等功夫？列举数端如下：追根溯源之功。欲将一个方言词语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必须找到它的“词源”，而这“源”是否找得对，必须通过大量的文献考证和实际应用佐证，本书许多实例体现了作者这方面的功力。如关于饕餮，作者既引东汉说文解字对词义的注释，又以商代青铜器上的“饕餮纹”加以佐证，更从最早出现该词的吕氏春秋，到北宋苏东坡所写老饕赋，以及明清多种文集中的引用，说明其词脉的流贯，最后归落到具有会泽特点的“饕餮众位”
2、之方言，词义也由最初表贪吃的恶兽，演变为贪心的恶人，进而化为表谢他人小恩小惠的客气，显出会泽人文雅得体的翻陈出新。其他如形容水流声的“活”（最先读u）变为表水分多的“活”（此时读hu），进而演化为“生物不死”以及鲜活、“活摇活甩”等；“三十晚上吃汤圆不冬不年”一语因有违会泽汤圆冬至吃、除夕不吃的习俗，而引出表年老糊涂的俗语“不冬年”一词；因地支中的“亥”处末位而用来表示人长得矮小瘦弱（笔者：会泽人也用“亥”形容庄稼长得不好或枯萎无收）；“包摊”之“摊”应为“弹”，乃因源自铁面无私的包公经常“弹劾”那些为非作歹的皇亲国戚、贵族官吏；排便之义如何从“出恭”到“进茅厕”“上厕所”到“解手”，从“去卫
3、生间（洗手间、化妆间）”到“方便一下”“方便方便”，一步步文明、雅化等等，无不将会泽诸多方言词语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2的滥觞与嬗变，梳理得清清楚楚。正本确真之功。最典型的例子是歇后语“精屁股抬棺材碜死鬼脸”，作者从会泽人常说的“碜”字入手，说它在古代并无“羞”的义项，说文解字亦未收录此字，然后进行考证。从玉篇（笔者：此为南朝梁、陈间之顾野王所撰，其体例仿说文解字而字数更多的字典）中表“食有沙”的原始意义，到唐代元稹的送岭南崔侍御诗，到宋代梅尧臣的雨中宿谢胥裴三君书堂诗，再到元曲、明清小说逐步进行引证，其义也由“食有沙”逐渐演化为眼里落沙不舒服，到难堪、难为情，再到出丑、害羞，以及表示下流、无耻
4、、丢人、不合规矩等等，其源之确与流之明，清晰可鉴。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作者笔意并未止于此，而是进一步举1925年会泽大饥荒致瘟疫流行、抛尸荒野的史实，引出当年民间百姓为制止死神袭人，无奈只得让女子一丝不挂地抬棺安葬，以此“厌胜”之术将鬼“碜”跑，可见“精屁股抬棺材”所“碜”在“鬼”而不在“人”。俗云“鬼怕恶人”，此处却是“鬼见裸女羞”，其意真堪玩味，当然，就其本义言，更多表现了苦难百姓的凄惨与无奈，也是历史曾经的不幸与悲哀。如此正本确真，还体现在“无尖不商”如何变成“无奸不商”；表示被拒绝的“闭门”后面如何会紧贴个“羹”字；本来自古及今狗肉都比羊肉贵，但为什么会用“挂羊头卖狗肉”来形容以次充好、
5、名实分离这一类人们或不解或错解、或浅解的词语，作者都进行了有理有据的解读，不仅让读者从中获得真义的把握，而且通过考证、辨析的正本确真，也让人加深了对方言的理解，从而普及了语言文化知识。补缺订正之功。一般说，方言俗多雅少，故人们把方言又叫做“土话”，正因为“土”，许多方言往往只能口讲而无法笔写，致许多频率出现很高，且通俗易懂而生动活泼的方言，难以从共同语中找到相对应的字、词、句，这种“土得无字可写”的情况，为书面交流或涉方言的创作留下了许多“遗憾的空白”。为此，本书作了两个方面的补缺订正。一是有音缺字的，补出恰当的字。如衅科场的“衅”，腻毛猪的“腻”，渎豆花的“渎”，喠脖子的“喠”，以及表调皮或
6、事情办差的“玍”和表疑问的“咄格是”“讼哥”等等。二是有音有字，但需要通过辨析、比较、探究加以订正的。如趖坡坡的“趖”、跩米线的“跩”、连渣醪的“醪”、饧糖的“饧”、滴沰的“沰”以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3及因溺爱而放纵的“惯适”和表价格便宜的“相因”等等。至于新造的“该距拜”“滗”“挼”“熯”“熥”“潽”以及“乌咄刍”“兀秃”“趸当”“豁风”等等，一般辞书没有，也无定论，不妨暂且用之。此外，会泽不少地名为彝语，这是构成会泽方言的特例，如“娜姑”“大海”“待补”“驾车”“鲁纳”“者海”“乐业”“迤车”“雨碌”“火红”等10多个乡镇的命名，皆用的汉译彝语，作者逐一破解了它们的词义和内涵。在会泽，这类
7、汉译彝语的命名多达431条，广涉古代彝族生活的方方面面，它们成了会泽历史上汉彝文化交融的“活化石”。类似这种需要补缺订正的会泽方言数量巨大，本书虽然做了不少，但尚未穷尽也无法穷尽，而且伯泽所做的少数词语也有待商榷，但不管怎样说，他补缺订正的开拓之功与方法论意义则是毋庸置疑的。诙谐趣解之功。也许因为历史上中国百姓苦难太深重了，加上以庄重严肃为特征的儒家思想在传统文化中的主流地位，中国人幽默和喜剧的文化基因相对欠缺或弱化，连鲁迅都悲叹：“中国无幽默”。（花边文学小品文的生机）但在会泽民俗中，却不乏幽默的例子，例如正月元宵耍龙灯的活动中，有“鹬蚌相争”的表演。其中“蚌姐”本由妙龄女性扮演，有时也会由
8、五大三粗的莽汉“反串”，他穿一双无后帮的“扒蹋鞋”在石板街上起舞，这时只见那“扒蹋”作响的鞋打着节奏，任意舞动，有时表演正欢，“扒蹋鞋不把滑，来个与大脚趾头脱离关系而飞离舞圈之外，这时，就是天聋地哑在场，也会忍俊不禁”（雷念达龙灯），这“扒蹋鞋”就是“靸鞋”的会泽方言俗称。在民歌、童谣中，充满幽默、童趣的例子更多，如民歌“昨夜等妹妹不来，烧掉几背老活柴，捡个石头来捂火，石头化灰不见来”；童谣“尾巴狗，跟着老爹走，老爹吃个糖粑粑，他啃老爸的脚丫巴”。除了会泽方言本身的实例，作者在叙写时，也有意无意地表现出诙谐幽默，例如，在讲“闭门羹”何以在“闭门”后要缀一个“羹”字的典故，末了说可惜的是现代拒客
9、，则只有“闭门”而没有“羹”了。至于举例，也因会泽方言本身的元素而显出更多的幽默，如“小张这个泡客，自称他是中国的高尔基，不知天高地厚”“小李那个丑八怪，还要参加选美比赛，衅什么科场”“一听说是去吃酒，一个都还没去，他就先到了，像个开路鬼”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4等等。土里刨金之功。这是我最感兴趣，并认为是本书最有意义的部分，所谓“土里刨金”即从会泽方言土语里“刨”出颇具价值的文化内涵来。例如，在解读“恶得咬手指头”一语时，作者从1942年会泽人尹华国首创卷烟生产讲起，由他的“尹记航空牌香烟”说到英国烟草公司在今会泽影剧院东隔壁玉花楼前缪府铺里开设的“香烟销售点”。某天这个销售点的主人余大班与经
10、常出入销售点后面高档赌厅的柳惠卿发生争执，打斗中，余大班将其二指一口咬断，由于两人均是会泽谁也惹不起的头面人物，故在众赌客劝阻下，这场风波也就不了了之，但“恶得咬手指头”由此却成了凶恶、凶狠的代名词。应该说“恶得咬手指头”不算太大的市井旧闻，但在其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的确切记载后面，我看到的是会泽烟草工商业的简史，是赌场、人情世态的社会风俗画。同样，我从“寥（尥）宝生”“小寒林”的由来，看到了会泽的戏剧史；从“拖油瓶”及“拖有病”之音转，在会泽“驾鹤西归”只用于女性之习俗，看到了会泽的妇女史；从“哭神君”“长尾巴”“送粥（祝）米”等，看到了会泽的民俗史；从“妥神”“靸鞋”“花枝会”等，看到了
11、会泽的文化史还有些随着事件消逝而致其死去的词，如“发烛”“待招”“补碗”“牙子”“二门上的炮响”等，作者复原其本义，不仅能让青少年了解会泽曾经的过往，也能引发人们岁月流逝、社会沧桑之叹。会泽作为国家级历史文化名城，方言是其文化内涵中最生动具体、个性十足的非物质载体，深刻挖掘其蕴含的文化价值即“土里刨金”，用以丰富会泽当代文化建设。借鉴充实语汇、提高表达能力、拓展会泽知名度或强化地域色彩鲜明的文艺创作，不仅具有学术价值，亦有实际运用的意义。方言，作为本地人最习惯、最自然、最有乡情味的交际工具，它与该地域的自然环境、历史传统、风俗习惯、行业形态、生活状貌甚至特有的人情世故密切相关。因此，如果用作为
12、独立学科的汉语方言学来要求，本书还缺乏方言内部结构系统及其与外部关系的深入研究，而且本书重在搜罗和解读方言词汇，而对方音、方言语法（如会泽特有的“晓得”及“晓不得”之类）等则很少涉及甚至未涉及。也就是说，本书虽然是迄今为止搜罗会泽方言词语最丰富、解词释句最详深的拓荒之作，但尚未构建成独立的学科理论体系，要完成一部会泽方言学或会泽方言概论，任重而道远矣！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5方言，作为一定地域内通行的语言，依据地域的大小而使用范围也有大有小，书中对“嫁鸡（乞）随鸡，嫁狗（叟）随狗”“三个臭皮匠（禆将），顶个诸葛亮”“舍不得孩（鞋）子套不住狼”“无毒（度）不丈夫”“狗屁（皮）不通”等的解读，虽有助
13、于消除人们的不解或错解，但它们已逸出了“会泽方言”的界定，由此也说明要严格界定会泽方言，科学确定具有标志性的会泽方言是多么不容易啊！作为土生土长的会泽人，我从小深受家乡方音土语的浸润，可以说，会泽方言是构成我文化个性的基因之一，即使在20岁离开故土的半个多世纪里，这些方音土语承载的浓浓乡情和文化营养，始终融化在我的血液里，不曾须臾离开或削减。因此，阅读本书，我倍感亲切，并常常情不自禁地会心莞尔。伯泽在浩如烟海的典籍和穷搜广集来的资料中，爬梳剔抉，刮垢磨光，钩玄提要，补苴罅漏，探幽发微，可谓用尽寻寻觅觅、孜孜乞乞之力，也是“蛮拼”的。感于此，我忍不住写了如此长的序，作为对伯泽“焚膏油以继晷，恒兀
14、兀以穷年”辛勤劳作点的一串“赞”。2015年春节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1 目录功夫了得序卞伯泽趣话方言郭兴良（1）来自远古的声音饕餮（1）“活”字活在方音中（7）抢窃婚中出“妥神”（12）蚌姐的靸鞋（15）他盖（个）脖子死了（20）有得“遮妈是”的（22）形容词下的叠词（27）尥宝生将貂蝉撂在凤仪亭（30）泼妇，何其膪也（34）精屁股抬棺材碜死鬼脸（36）会泽方言中的奇葩撂白（40）状元公的“趖坡坡”（44）蛙声十里出山泉会泽方言的源与流（47）青竹猋，猋得快（60）缄默不语叫“瘖得”（63）消失的青烟（66）逝去的炮声（71）文雅的替代（77）后缀“滴沰”，富态也（81）久违了，孔方兄（84）
15、这该距拜，你到哪儿去了 （89）满园春色惹人醉（94）啜憨狗咬石狮子（100）刘尧民先生笔下的“鏖糟派”（103）绿帽子戴在龟儿子的头顶上（107）袖里乾坤大，嘴上天地宽（111）刁钻乖戾谓之狡（115）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2渎豆花、漤豆腐、连渣醪（117）瞎子包摊画匠，奇也（122）出彩的方言（124）豁皮、豁豁、豁人（135）喠脖子捣嗓管乎（138）十月朝时拜祖先（140）“正合适”与“郑何氏”方言中的谐音词（144）买着相因柴，烧烂夹底锅（149）“咄格是”=是不是（152）彝语尚在方言中（156）恶得咬手指头（160）从“长尾巴”到“拖油瓶”民俗中的方言（162）江西庙中“老表”多（1
16、74）“跩米线”能“跩”吗（177）从糖饧到体饧（180）待到“冻妹”醒来时（184）趣话“羊蹬硖”打死人（187）怎一个“吃”字了得（189）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襟兄”（194）八十岁的老倌不会数伏（196）胶水贴合有意板（200）红楼梦中“老爬灰”是谁（203）描刍倒标杆为哪端（205）说“打”（208）标志性语“讼哥”（213）记忆深处的故乡童谣（215）史凤隔攮出道闭门羹（225）超过正常曰歪（227）打破砂锅问到底（229）要吃“板刀面”，还是“馄饨”饮食文化中的方言（232）“二杆子”考（236）会泽历史上的“吹牛皮”（238）云走西，骑马披蓑衣方言中的气象类谚语（241）主要参考书目（245）会泽文化之旅趣话方言1来自远古的声音饕餮饕餮to ti，音若掏帖。例：谢谢大家，没有把各位招待好，饕餮众位了。小时候，总以为古代人说的话，都在历史的深处，黑咕隆咚，无法寻觅。当我发现会泽方言“饕餮”一词时，历史的时空隧道打通了，好像古人从遥远的古代走来，蹒跚沧海，生活于我们身边。饕餮一词说文解字说：“饕，贪也，从食，號声。餮，贪也，从食，声。”可以说，古代的“殄”是“餮”的省写或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