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总目录心若向阳,无畏伤悲梦回依旧滞年华一寸相思一寸灰海滨故人陌上花开,谁念缓归眷春深呼兰河传柔肠一寸愁千缕小城三月版权专有侵权必究图书在版编目(CIP)数据心若向阳,无畏伤悲/林徽因著北京: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2012.7(花开尘埃蔓生苍华:民国才女经典书系)ISBN 978-7-5640-6026-8心 林 中国文学-现代文学-作品综合集 I216.2中国版本图书馆CIP数据核字(2012)第115411号出版发行北京理工大学出版社社址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南大街5号邮编100081电话(010)68914775(办公室)68944990(批销中心)68911084(读者服务部)网址http:/
2、经销全国各地新华书店印刷三河市金元印装有限公司开本660毫米960毫米1/16印张19.5字数248千字版次2012年7月第1版2012年7月第1次印刷定价30.00元责任校对周瑞红责任印制边心超图书出现印装质量问题,本社负责调换目录摹影零篇钟绿吉公文珍绣绣散文蛛丝和梅花一片阳光悼 志 摩窗子以外纪念志摩去世四周年究竟怎么一回事写诗彼此惟其是脆嫩小说九十九度中窘译稿夜莺与玫瑰诗歌“谁爱这不息的变幻”那一晚笑深夜里听到乐声情愿仍然激昂一首桃花莲灯中夜钟声山中一个夏夜秋天,这秋天年关你是人间的四月天忆吊玮德灵感城楼上深笑风筝别丢掉雨后天记忆静院无题题剔空菩提叶黄昏过泰山昼梦八月的忧愁过杨柳冥思空想
3、(外四章)恶劣的心绪红叶里的信念山中静坐十月独行时间古城春景前后去春除夕看花一天忧郁十一月的小村对残枝对北门街园子给秋天人生展缓写给我的大姊六点钟在下午昆明即景一串疯话小诗两首我们的雄鸡哭三弟恒书信返回总目录摹影零篇钟绿钟绿是我记忆中第一个美人,因为一个人一生见不到几个真正负得起“美人”这称呼的人物,所以我对于钟绿的记忆,珍惜得如同他人私藏一张名画轻易不拿出来给人看,我也就轻易的不和人家讲她。除非是一时什么高兴,使我大胆地、兴奋地,告诉一个朋友,我如何如何的曾经一次看到真正的美人。很小的时候,我常听到一些红颜薄命的故事,老早就印下这种迷信,好像美人一生总是不幸的居多。尤其是,最初叫我知道世界上
4、有所谓美人的,就是一个身世极凄凉的年轻女子。她是我家亲戚,家中传统地认为一个最美的人。虽然她已死了多少年,说起她来,大家总还带着那种感慨,也只有一个美人死后能使人起的那样感慨。说起她,大家总都有一些美感的回忆。我婶娘常记起的是祖母出殡那天,这人穿着白衫来送殡。因为她是个已出嫁过的女子其实她那时已孀居一年多照我们乡例,头上缠着白头帕。试想一个静好如花的脸;一个长长窈窕的身材;一身的缟素;借着人家伤痛的丧礼来哭她自己可怜的身世,怎不是一幅绝妙的图画?婶娘说起她时,却还不忘掉提到她的走路如何的有种特有丰神,哭时又如何的辛酸凄惋动人。我那时因为过小,记不起送殡那天看到这素服美人,事后为此不知惆怅了多少
5、回。每当大家晚上闲坐谈到这个人儿时,总害了我竭尽想象力,冥想到了夜深。也许就是因为关于她,我实在记得不太清楚,仅凭一家人时时的传说,所以这个亲戚美人之为美人,也从未曾在我心里疑问过。过了一些岁月,积渐地,我没有小时候那般理想,事事都有一把怀疑,沙似的挟在里面。我总爱说:绝代佳人。世界上不时总应该有一两个,但是我自己亲眼却没有看见过就是了。这句话直到我遇见了钟绿之后才算是取消了,换了一句:我觉得侥幸,一生中没有疑问地、真正地,见到一个美人。我到美国城进入大学时,钟绿已是离开那学校的旧学生,不过在校里不到一个月的工夫,我就常听到“钟绿”这名字,老学生中间,每一提到校里旧事,总要联想到她。无疑的,她
6、是他们中间最受崇拜的人物。关于钟绿的体面和她的为人及家世也有不少的神话。一个同学告诉我,钟绿家里本来如何的富有;又一个告诉我,她的父亲是个如何漂亮的军官,哪一年死去的;又一个告诉我,钟绿多么好看,脾气又如何和人家不同;因为着恋爱,又有人告诉我,她和母亲决绝了,自己独立出来艰苦的半工半读,多处流落,却总是那么傲慢、潇洒,穿着得那么漂亮动人。有人还说钟绿母亲是希腊人,是个音乐家,也长得非常好看,她常住在法国及意大利,所以钟绿能通好几国文字。常常的,更有人和我讲了为着恋爱钟绿,几乎到发狂的许多青年的故事。总而言之,关于钟绿的事我实在听得多了,不过当时我听着也只觉到平常,并不十分起劲。故事中仅有两桩,
7、我却记得非常清楚,深入印象,此后不自觉地便对于钟绿动了好奇心。一桩是同系中最标致的女同学讲的。她说那一年学校开了个盛大艺术的古装表演,中间要用八个女子穿中世纪的尼姑服装。她是监制部的总管,每件衣裳由图案部发出,全由她找人比着裁剪,做好后再找人试服。有一晚,她出去晚饭回来稍迟,到了制衣室门口遇见一个制衣部里人告诉她说,许多衣裳做好正找人试着时,可巧电灯坏了,大家正在到处找来洋蜡点上。“你猜,”她接着说,“我推开门时看到了什么?”她喘口气望着大家笑(听故事的人那时已不止我一个):“你想,你想一间屋子里,高高低低地点了好几根蜡烛;各处射着影子;当中一张桌子上面,默默地,立着那么一个钟绿美到令人不敢相
8、信的中世纪小尼姑,眼微微地垂下,手中高高擎起一支点亮的长烛。简单静穆,直像一张宗教画!拉着门环,我半天肃然,说不出一句话来!等到人家笑声震醒我时,我已经记下这个一辈子忘不了的印象。”自从听了这桩故事之后,钟绿在我心里便也开始有了根据,每次再听到钟绿的名字时,我脑子里便浮起一张图画。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个古代年轻的尼姑,微微地垂下眼,擎着一支蜡走过。第二次,我又得到一个对钟绿依稀想象的背影,是由于一个男同学讲的故事里来的。这个脸色清癯的同学平常不爱说话,是个忧郁深思的少年听说那个为着恋爱钟绿,到南非洲去旅行不再回来的同学,就是他的同房好朋友。有一天雨下得很大,我与他同在画室里工作,天已经积渐地黑下
9、来,虽然还不到点灯的时候,我收拾好东西坐在窗下看雨,忽然听他说:“真奇怪,一到下大雨,我总想起钟绿!”“为什么呢?”我倒有点好奇了。“因为前年有一次大雨,”他也走到窗边,坐下来望着窗外,“比今天这雨大多了。”他自言自语地眯上眼睛。“天黑得可怕,许多人全在楼上画图,只有我和勃森站在楼下前门口檐底下抽烟。街上一个人没有,树让雨打得像囚犯一样,低头摇曳。一种说不出来的黯淡和寂寞笼罩着整条没生意的街道,和街道旁边不做声的一切。忽然间,我听到背后门环响,门开了,一个人由我身边溜过,一直下了台阶冲入大雨中走去!那是钟绿。“我认得是钟绿的背影,那样修长灵活,虽然她用了一块折成三角形的绸巾蒙在她头上,一只手在
10、项下抓紧了那绸巾的前面两角,像个俄国村姑的打扮。勃森说钟绿疯了,我也忍不住要喊她回来。钟绿你回来听我说!“我好像求她那样恳切,听到声,她居然在雨里回过头来望一望,看见是我,她仰着脸微微一笑,露出一排贝壳似的牙齿。”朋友说时回过头对我笑了一笑,“你真想不到世上真有她那样美的人!不管谁说什么,我总忘不了在那狂风暴雨中,她那样扭头一笑,村姑似的包着三角的头巾。”这张图画有力地穿过我的意识,我望望雨又望望黑影笼罩的画室。朋友叉着手,正经地又说:“我就喜欢钟绿的一种纯朴,城市中的味道在她身上总那样的不沾着她本身的天真!那一天,我那个热情的同房朋友在楼窗上也发现了钟绿在雨里,像顽皮的村姑,没有笼头的野马,
11、便用劲地喊。钟绿听到,俯下身子一闪,立刻就跑了。上边劈空的雷电,四围纷披的狂雨,一会儿工夫她就消失在那水雾迷漫之中了。”“奇怪,”他叹口气,“我总老记着这桩事,钟绿在大风雨里似乎是个很自然的回忆。”听完这段插话之后,我的想象中就又加了另一个隐约的钟绿。半年过去了,这半年中这个清癯的朋友和我比较的熟起,时常轻声地来告诉我关于钟绿的消息。她是辗转地由一个城到另一个城,经验不断地跟在她脚边,命运好似总不和她合作,许多事情都不畅意。秋天的时候,有一天我这朋友拿来两封钟绿的来信给我看,笔迹秀劲流利如见其人,我留下信细读,觉到它很有意思。那时我正初次在夏假中觅工,几次在市城熙熙攘攘中长了见识,更是非常地同
12、情于这流浪的钟绿。“所谓工业艺术你可曾领教过?”她信里发出嘲笑,“你从前常常苦心教我调颜色,一根一根地描出理想的线条,做什么,你知道么?我想你决不能猜到两三星期以来,我和十几个本来都很活泼的女孩子,低下头都画一些什么,你闭上眼睛,喘口气,让我告诉你!墙上的花纸,好朋友!”“你能相信么?一束一束的粉红玫瑰花由我们手中散下来,整朵的,半朵的因为有人开了工厂专为制造这种的美丽!“不,不,为什么我要脸红?现在我们都是工业战争的斗士(多美丽的战争!)并且你知道,各人有各人不同的报酬;花纸厂的主人今年新买了两个别墅,我们前夜把晚饭减掉一点居然去听音乐了,多谢那一束一束的玫瑰花!”幽默地,幽默地她写下去那样
13、顽皮的牢骚。又一封:“好了,这已经是秋天,谢谢上帝,人工的玫瑰也会凋零的。这回任何一束什么花,我也决意不再制造了,那种逼迫人家眼睛堕落的差事,需要我所没有的勇敢,我失败了,不知道在心里哪一部分也受点伤。“我到乡村里来了,这回是散布知识给村里朴实的人!书局派我来揽买卖,儿童的书,常识大全,我简直带着知识的样本到处走。那可爱的老太太却问我要最新烹调的书,工作到很瘦的妇人要城市生活的小说看你知道那种穿着晚服去恋爱的城市浪漫!“我夜里总找回一些矛盾的微笑回到屋里。乡间的老太太都是理想的母亲,我生平没有吃过更多的牛奶,睡过更软的鸭绒被,原来手里提着锄头的农人,都是这样母亲的温柔给培养出来的力量。我爱他们
14、那简单的情绪和生活,好像日和夜,太阳和影子,农作和食睡,夫和妇,儿子和母亲,幸福和辛苦都那样均匀地放在天秤的两头。“这农村的妩媚,溪流树荫全合了我的意,你更想不到我屋后有个什么宝贝?一口井,老老实实旧式的一口井,早晚我都出去替老太太打水。真的,这样才是日子,虽然山边没有橄榄树,晚上也缺个织布的机杼,不然什么都回到我理想的已往里去。“到井边去汲水,你懂得那滋味么?天呀,我的衣裙让风吹得松散,红叶在我头上飞旋,这是秋天,不瞎说,我到井边去汲水去。回来时你看着我把水罐子扛在肩上回来!”看完信,我心里又来了一个古典的钟绿。约略是三月的时候,我的朋友手里拿本书,到我桌边来,问我看过没有这本新出版的书,我
15、由抽屉中也扯出一本叫他看。他笑了,说,你知道这个作者就是钟绿的情人。我高兴地谢了他,我说:“现在我可明白了。”我又翻出书中几行给他看,他看了一遍,放下书默诵了一回,说:“他是对的,他是对的,这个人实在很可爱,他们完全是了解的。”此后又过了半个月光景。天气渐渐地暖起来,我晚上在屋子里读书老是开着窗子,窗前一片草地隔着对面远处城市的灯光车马。有个晚上,很夜深了,我觉到冷,刚刚把窗子关上,却听到窗外有人叫我,接着有人拿沙子抛到玻璃上,我赶忙起来一看,原来草地上立着那个清癯的朋友,旁边有个女人立在我的门前。朋友说:“你能不能下来,我们有桩事托你。”我蹑着脚下楼,开了门,在黑影模糊中听我朋友说:“钟绿,
16、钟绿她来到这里,太晚没有地方住,我想,或许你可以设法,明天一早她就要走的。”他又低声向我说:“我知道你一定愿意认识她。”这事真是来得非常突兀,听到了那么熟识,却又是那么神话的钟绿,竟然意外地立在我的前边,长长的身影穿着外衣,低低的半顶帽遮着半个脸,我什么也看不清楚。我伸手和她握手,告诉她在校里常听到她。她笑声地答应我说,希望她能使我失望,远不如朋友所讲的她那么坏!在黑夜里,她的声音像银铃样,轻轻地摇着,末后宽柔温好,带点回响。她又转身谢谢那个朋友,率真地揽住他的肩膀说:“百罗,你永远是那么可爱的一个人。”她随了我上楼梯,我只觉到奇怪,钟绿在我心里始终成个古典人物,她的实际的存在在此时反觉得荒诞不可信。我那时是个穷学生,和一个同学住一间不甚大的屋子,恰巧同房的那几天回家去了。我还记得那晚上我在她的书桌上,开了她那盏非常得意的浅黄色灯,还用了我们两人共用的大红浴衣铺在旁边大椅上,预备看书时盖在腿上当毯子享用。屋子的布置本来极简单,我们曾用尽苦心把它收拾得还有几分趣味,衣橱的前面我们用一大幅黑色带金线的旧锦挂上,上面悬着一副我朋友自己刻的金色美人面具,旁边靠墙放两架睡榻,罩着深黄的床幔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