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学科聚焦 90潍坊高密大牟家镇小牟家村关帝庙（图 1）建成于清代道光年间，地处高密、平度、昌邑三市县交界处。关帝庙位于小牟家村西侧，坐西朝东，硬山顶，青砖、灰瓦结构，其中南墙、西墙、北墙共三处墙体留存有壁画。2015 年 6 月 23 日，小牟家关帝庙被公布为山东省第五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关帝庙壁画内容详实，以连环画的形式描绘了以关羽为主体的诸多人物形象，叙述了围绕着关羽发生的一系列三国故事，如“桃园三结义”“三顾茅庐”“挂印封金”“战黄忠”等（图 2、图 3）。画面线条流畅，具有浓厚的民间艺术气息，充分展现了壁画是民间信仰和传统艺术结合的产物。壁画的每一幅画面构图灵活，既详细地描绘了关羽的相
2、关故事情节，又突出了关羽作为建筑主要尊崇对象的功能，画面色彩艳丽，具有一定的装饰性，赋予人物、建筑等以丰富的艺术审美感受，其中位于西墙北侧的桃园三结义图画（图4）就是小牟家关帝庙壁画中的典型代表。本文从线条、构图、色彩三个方面对这幅桃园三结义画面的艺术特征进行探析。一、桃园三结义壁画的线条特征线条是壁画中表现艺术的重要形式之一。南齐谢赫在其古画品录中的“六法”就提到了线条，“骨法，用笔是也”理论的出现强调了线条在画中的作用。构成画面的三要素是点、线、面，其中线条是有弹性的、有节奏的，非常难以掌握。线的曲折，不管是软的还是硬的，是长的还是短的，都是生动的，富于表情的、富于感情的。线条是中国画的必
3、备元素，而壁画作为中国画中极具艺术表现力的形式之一，线条的出现是必不可少的，其独特的艺术魅力对后世影响较为深远。摘要：高密小牟家村关帝庙壁画描绘了关羽的系列故事画面，具有浓厚的民间艺术气息，充分展现了区域民间信仰和传统艺术融合的状态。桃园三结义图画通过铁线描、兰叶描彰显了壁画线条的格局和气度。平衡、散点布局的原则使得画面构图饱满、主次分明，构图形式以点带面，兼具一定的装饰功能。画面色彩较为单纯，采用了传统的装饰性色彩，具有高度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结合桃园三结义画面的艺术特征，分析了壁画中蕴藏的民间艺术的文化内涵和社会信仰，画面反映了高密地方社会中对关羽的崇拜意识，彰显出当时民众的关帝信仰状况。关
4、键词：小牟家村关帝庙；壁画；绘画艺术高密小牟家村关帝庙桃园三结义壁画艺术特征研究文/仝艳锋 吴晓诺SHANDONG&ART 91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上，线条流畅，主要有两种表现形式：铁线描和兰叶描。在壁画的线条语言中，以铁线描的形式最为常见，此处关帝庙壁画中的铁线描就很能表现中国传统绘画的筋骨。壁画使用铁线描来塑造画面，线条具有骨感美，浑厚有力，能够完整而准确地表现出人物形象的精气神和其他类型物品的质感。1关帝庙桃园三结义画面中人物众多但位置排列得当，线条刻画得生机勃勃，具有独特的魅力。铁线描的特点为中锋用笔，线条硬朗方正，转折处刚劲有力，所绘线条粗细程度相当，给人一种井然有序的整体感。2在桃园三
5、结义画面中，铁线描具有厚重、沉稳、刚劲等特点，因此在人物衣服外边缘线的描绘和一些硬度大、相对整齐的物品的绘制上常常使用铁线描。墨色的勾线使壁画色彩从视觉上显得统一又多变，壁画整体色彩鲜明而具有装饰性。纵观桃园三结义画面中的各类物品，放置蜡烛、香炉的祭台、院墙上的瓦、房屋建筑等都是用铁线描进行描绘的（图 5），线条流畅生动，一气呵成，给人一种整齐、沉稳的感觉。另一种线条表现形式是兰叶描，笔法生动，线条变化多样。兰叶描线条会给人一种飘逸感。画中人物的衣饰是用兰叶描进行勾勒，人物形象庄重，形神兼备，线条饱满而有张力。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中，人物胡须和树枝的线条（图 6）是以兰叶描为主，体现了线条的高度表
6、现力，表现了艺术家线描的技艺高超，呈现出绘画艺术的细腻感。线条的多元表现丰富了关帝庙壁画的艺术表现能力，线条所产生的流畅感和韵律感最大程度彰显了壁画线条的格局和气度。画面中铁线描和兰叶描交叉运用，线条有疏有密、有长有短，相得益彰。刻画人物及其他事物，有的线条稠密，显得粗犷，有的线条流畅，显得清雅飘逸，具有独特美感，富有艺术感染力，显示出绘画者的深厚线描技艺。二、桃园三结义壁画的构图特征壁画在绘制过程中要求内容和形式的和谐统一。图 1 小牟家村关帝庙正面图学科聚焦 92桃园三结义画面的内容源自中国古典名著三国演义故事中的典型场面，在题材和内容上是极其丰富的，画面的艺术形式还体现在构图上。构图对于
7、壁画的图像叙事具有不可言喻的作用，良图 2 小牟家村关帝庙南墙壁画图 3 小牟家村关帝庙北墙壁画SHANDONG&ART 93好的构图使画面更具感染力。构图作为壁画的必备要素之一，在中国民间壁画绘制中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构图形式是根据绘画者的构思，将画面内的诸多艺术符号合理地布局在一个固定的承载体上，带给观者身临其境之感。桃园三结义画面的情节源于三国演义故事中的第一回内容，但是画面所在场所的空间是有限的，艺术家的巧思体现在选取了第一回中最经典的情节，绘制的内容就是刘备、关羽、张飞结拜前这一时刻的场景。从构图视角、构图原则、构图特点三方面来看，桃园三结义画面显著地表现了中国传统绘画的艺术特征。（一
8、）构图视角壁画构图视角按照北宋画家郭熙所著林泉高致中的“三远法”可分为高远、深远、平远三个视角，通过仰视、俯视、平视等不同的角度来描绘画中的景物。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中，整体使用了深远法，以俯视的视角对壁画整体进行构图，使观赏者在观赏过程中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能够纵览画面的全局，表现出一种视野广阔、气势恢宏的效果。而平远法是以平视视角对绘画作品构图上进行设计，拉伸了画面的纵深感，显现出“山随平视远”的艺术效果。在桃园三结义画面的左上角就是一个平远法的典型表现，透过左上角房屋开着的大门可以欣赏到房屋内桌案上放置着一些书本，增加了画面的层次感、纵深感。（二）构图原则1.平衡原则中庸之道是平衡的最高境界
9、。孔子提出的中庸思想启示：择善固执安身立命先要求自己；和而不同不偏不倚的处事理念；过犹不及凡事要拿捏分寸。3平衡原则是中庸之道在艺术构图上的重要原则之一。与对称原则不同，平衡是古人追求的一种高深的境界。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中就运用到了这一原则，在壁画中既有威武高大的主要人物，亦有灵活小巧的次要人物。4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中绘画者绘制了刘备、关羽、张飞三位主要人物，与此同时又增添了两个可爱的图 5 桃园三结义画面瓦檐部位的铁线描图 4 小牟家村关帝庙壁画桃园三结义画面学科聚焦 94侍从，在人物的组合形式上，主要人物按照三角形分布在画面中心位置（图 7）。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几何图形，三角形的布局使得画面从视
10、觉上给人以稳定的感觉。绘画者在形式上使用了三角形布局，体现出此人空间结构建设的独到之处。这一构图原则灵活多变，画面内容丰富饱满，内容上相互联系又各有不同，主题突出、叙事性强。2.散点布局原则高密小牟家村关帝庙桃园三结义画面运用了传统绘画的散点布局原则。绘画者以刘备、关羽、张飞三人为主要人物，与其他人物相比，形象所占比例较大，这样的布局原则使得画面主体人物更突出，使观者在欣赏壁画时，增强壁画的叙事性。桃园中的各位人物分散布局于同一画面中，人物、建筑、树木、家具的比例接近于现实实物的比例，具有极强的写实性。同时，还可以发现壁画重点突出了关羽这一人物形象，门后的侍从、刘备旁边的侍从、张飞的目光皆集中
11、在关羽身上。虽然画面上刘备的面部特征模糊不清，但是其身躯整体转向身后的关羽、张飞二人，也可以断定其神情的聚焦点也是在关羽身上（图 8）。结合关帝庙的主要功能来猜测，画面整体的平行布局中仍然是以关羽作为故事的主要人物来绘制。散点布局中表达了绘画者在构思画面内容时尊重了关帝庙建筑的使用功能。（三）构图特点关帝庙壁画表现的故事内容简单易懂。桃园三结义画面是一系列连环画中的单幅画面，每一幅画面描绘了一个故事情节。整个关帝庙内所有的连环画画面都是以关羽为画面重心的，桃园三结义画面选取的内容是三国演义故事中的高潮部分，亦是情节丰富、心理活动激烈的部分。画面的构图形式使画面表现内容变得更加直观，更易被理解，
12、也更能表现关帝庙壁画教化的功能。图 6 桃园三结义画面柳树的兰叶描图 7 桃园三结义画面中主要人物三角形分布SHANDONG&ART 95桃园三结义整幅壁画的重心是关羽，整个画面视觉焦点集中于一点。关羽虽然并非桃园三结义这一事件的中心人物，但是在画面中作为画面事实上的中心人物，其带动了其他画面人物的注视，形成了桃园三结义内容中的事实主角，呼应了关帝庙的主要功能。桃园三结义画面可以集中表现故事情节中的精彩时刻，突出了一个最重要的主题。如果仅仅针对桃园三结义这一单幅壁画的构图来看，可能会对画面内容产生误读，但是结合其他壁画内容和建筑的功能来看，就能够对桃园三结义中以关羽为中心的构图有了深刻的理解。
13、桃园三结义画面除了三位主要人物和三位次要人物，绘画者还根据画面构图的需要，画出了一些树、房屋、院墙等，使画面更加有生机而充满生活情趣，使画面密而不杂，大而不乱。5画面中的辅助物品虽然只是画面中的次要部分，但是却增加了壁画的情趣感和真实性，使整个壁画主次分明，增加画面中人物之间的联系，衬托主要人物，生动地还原了结拜时场面，使得壁画构图结构更完整，情节更丰富。在画面中绘画者还运用了留白的手法，桃园三结义画面的中下部出现了大片的空白，位于刘备与关羽、张飞之间的区域。留白的利用是中国画构图的一大特点。留白是形象构成的一部分，也是形象的延续，布白也存在着疏密、大小、远近等层次之分。桃园三结义画面留白的使
14、用增强了画面的纵深感，表达了三人对于结义行为的迫切心理，同时也给观众带来了对于故事情节发展的期待。三、桃园三结义壁画的色彩特征色彩是构成壁画画面的重要因素之一，南齐谢赫在其古画品录中的“六法”中提到了“随类赋彩”的设色方法，这一方法是中国画用色的基本原则。由此可见，色彩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桃园三结义画面的色彩体系鲜亮饱满，设色技术比较高超，绘画效果比较丰富，体现了艺术家的巧妙构思。中国传统社会对于色彩的有效利用具有较强的代表性。桃园三结义画面色彩的运用与中国古代的正五色观念有着密切的相关性。奴隶社会时期，充满智慧的中国人就懂得利用“五彩”来划分等级。这一思想在统治者崇尚儒学后进一步
15、被深化。红色和紫色同为官服的颜色，却又有所不同。红色为正色，而紫色为杂色。这两种颜色不能用于制作日常民服。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中刘备衣衫即为红色，暗示了刘备并非普普通通的平民。在中国古代，影响深远的思想除了儒家思想，还有道教。道家思想讲究“墨有五彩”，墨色是绘画中的基本色，五彩可表现世间万物。关帝庙作为民间担任教化功能的场所，还会受到政治因素、生产生活、民间信仰思想的影响。“关帝”这一尊称始于明代万历四十二年，一直沿袭至清代。历代统治者神化“关帝”形象向普通民众传播忠君爱国的思想。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民间美术与人们生产生活息息相关，民间美术从生产生活中汲取灵感，创作图 8 桃园三
16、结义画面焦点集中于关羽的布局学科聚焦 96出与生活息息相关的艺术产品。民间美术还受到儒家思想和道家思想的影响，在传统儒家文化中认为红、黄、青、白、黑这五种颜色是正色，其他的颜色为杂色；而道家思想则在色彩与自然之道之间建立联系。两种思想交相呼应，共同反映在桃园三结义画面中。关帝庙壁画桃园三结义画面色彩较为单纯，但色彩具有高度表现力和感染力。三个主要人物的衣服颜色是红、绿、黑，符合儒家思想中的五个正色。以关羽为例，桃园三结义画面中关羽的服饰为绿锦战袍，腰带为红色，上衣袖口还有少许黑色，三色搭配使用，表现出关羽的庄严威武。在复杂多变的颜色中采用少许黑色做点缀，可以使画面显得协调统一。壁画整体饱和度低，色调清冷。明暗搭配、色彩搭配使观者产生了良好的视觉体验。壁画还运用到了色彩的装饰性作用。红绿搭配往往会带来一种艳俗的感受，画面中房屋的门使用红色，与房屋的瓦的绿色形成鲜明的色彩对比。壁画中绿色在红色的对比、衬托下，显得更加明亮，使红、绿色彩在视觉上达到一种微妙的平衡，给观者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此幅壁画的着色不同于传统壁画的“单线平涂”着色法，墨色的浓、淡与适当的留白使画面产生了丰富的想象。四、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