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收稿日期:2023 03 15作者简介:朱军，男，1974 年生，安徽无为市人，文学博士，南京审计大学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卢芸蓉，女，1974 年生，安徽无为市人，哲学博士，南京审计大学文学院副教授。基金项目:江苏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类推逻辑视阈下的类比语言研究(2022SJYB0355)”吕叔湘主编 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M 北京:商务印书馆，2003，第 438 页。从方位词到范围名词:“其中”相关问题研究 兼议其在审计文本中的应用情况朱军卢芸蓉(南京审计大学文学院，江苏南京211815)摘要:按现有语法书及词典的说法，“其中”是名词中特殊次类 方位词中的特殊类别。根据我们提出
2、的范围范畴概念和理论架构，“其中”具有较典型的范围名词特征，能构成几种范围表达式，其中母项 N 与子项 n 的“同质化”是其标记，表达“包含”语义关系，具体可以表达空间范围、数量范围等各种次类;根据 N 与 n 的关系，有整体 部分关系、类 属关系之分。“其中”与范围动词在表达包含关系的语义功能上有些重叠，共现是强调凸显范围关系，两者能否替换使用受句法、语义、语用制约。在审计文本中，“其中”的使用呈现出一定的特性，如表义上基本以表数量范围为主，格式上以“N+其中+n”为常见，整体上正式体特征比较明显。另外，“其中”的范围名词用法在近代汉语中已经出现。关键词:范围名词“其中”句法语义特点审计文本
3、中图分类号:H146 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8 9853(2023)02 035 10一、“其中”的词类属性1 1 定位为方位词的局限“其中”在 现代汉语词典(第七版)中标注为名词，意为“那里面”;现代汉语八百词(增订本)中标注为方位词，意为“那里面”，表处所、范围，并指出，这个方位词只能单用，不能加在名词的后面。在名词的大类中，方位词属于特殊次类;而在方位词的类别中，“其中”又属于特殊的类型，需要单用(别的方位词一般是粘合在别的名词后面)。概括起来说，“其中”是名词中特殊次类 方位词中的特殊类别。但我们检索语料发现，“其中”真正表示空间方位、空间范围的用法不太常见，更多的反而是表示
4、数量、事物甚至关系等语义内容，例如:(1)10 多年来，蔡冠深和他的家族大量捐资赞助科技教育，已成为海内外佳话。其中包括532023 年 6 月第 2 期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学报Journal of School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Culture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Jun，2023No 2兴建中山市科学馆、中山市华侨中学、香港中文大学通识资源中心、澳门新华学校，设立上海复旦大学教育基金会、东北大学教育基金会、中央民族大学教育奖助金、上海大学博士生基金会、澳门蔡氏教育文化基金会等，捐助总额已超过 1 亿元。(1997 年 10 月 27
5、日 人民日报)(2)今年 3、4 月份安徽日报发表的言论中，内部评报插红旗的有四十三篇，其中党委负责同志和写作组写的就有二十七篇，占一半以上。(1960 年 6 月 12 日 人民日报)(3)啊，是荣誉，黄金，爱情和美酒，使人沉湎在其中，国家也不例外;乖僻的生命之树会是多么干枯，要是没有汁液使它枝叶更翠绿!(拜伦 唐璜)上面例子中的“其中”分别表示事物、数量关系以及隐喻化的方位，而不是单纯地表达空间方位。可见，用方位词来界定“其中”存在明显的局限，尤其理解起来有一定的困难。1 2 定位为范围名词的优势根据朱军等提出的范围范畴概念和理论架构，“其中”则属于比较典型的范围名词，属于“包含”义范围关
6、系，表示“某个对象之内”，指的是所指称的范围母项一定包含所特指的那一部分特定子项。因为，范围范畴的语义特性，既可以表示空间范围(即空间方位义)，也可以表示时间、数量甚至于事件范围等，所以能避免把“其中”定位为方位词的局限，定位为范围名词，能较为统一地、更为合理地解释“其中”的各种用法。即便是初始的空间方位义，也可以理解为空间范围，其他的范围义是在空间范围义的基础上隐喻、引申而成。即由表示某个对象存在于某个空间范围之内隐喻出表示某个对象存在于某个抽象的空间范围之内，再进一步引申出某个对象存在于更大的范围母项之中。就拿“NPL+于其中”这个结构来说，就可以作这几种不同的解读。例如:(4)前不久，记
7、者途经新建成不久的白石桥立交桥，刚一进入桥下的人行道，一股腥骚立刻扑面而来，不得不掩鼻急行，不知有多少污垢藏于其中。(BCC 科技文献)(5)表面上电影是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里面却处处透露出波兰斯基的个人回忆与感情 69 岁的波兰斯基有过类似的经历，他的父母也均被抓入纳粹集中营，母亲不幸死于其中。(都市快讯 2003 1 3 钢琴家 :追忆一次沦落)(6)当他到达一种真理并决定“生活于其中?”，这是他的行为和他的独一无二性;这是一种存在的，道德的并最终是形而上的行为，是从他自己的心灵深处生长出来并以此充实他自己的存在。(哈维尔 狱中书简)例(4)中的“(于)其中”是典型的空间方位意义，将之解读
8、为方位词也是可以的，也可以解读为空间范围义，表示具体的实物存在于某个空间之中;例(5)中“纳粹集中营”表示的处所是抽象的、集合的，不表示具体的方位和地点，表示抽象意义的空间范围;例(6)的用法更进一步，“人生活在某种真理之中”，表达更为抽象意义的范围概念。“其中”作为空间范围词语除了由具体向抽象的隐喻路径外，还有一条隐喻路径是空间范围向其他领域的投射隐喻，如数量、事物、事件等，逐步产生典型范围名词用法。范围名词的典型用法有明确的标记，形式上的标记是围绕“其中”至少有两个项(也可以理解为它的两个“价”)范围母项与范围子项，意义上的标记是母项与子项的“同质化”。同质化具体有两种情况:一种是母项与子
9、项之间本身的同质关系非常明确，例如:(7)在两分钟前她便看到有两名男子站在对面马路的一角看向她们这一桌。与其它登徒63朱军、卢芸蓉、钟玲萍 汉语范围范畴研究M 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20，第 4 12 页。子不同的是，她察觉到其中一名男子眼中激射而出的怒火(或妒火?)已足以烧热太平洋的海水了。(席绢 嫁祸)(8)该行预计将在西欧裁减约 7290 个工作职位，其中 5200 个职位在意大利，但同时将在中东欧增加约 1135 个职位。(BCC 微博)上两例母项与子项的性质确定一致，后者只是前者的组成部分，如例(7)“两名男子”与“一名男子”、例(8)中“7290 个工作职位”与“5200 个工作
10、职位”之间都属于这种同质关系。另一种情况是母项与子项之间的同质关系相对抽象、模糊，需要进一步概括提炼出来，例如:(9)1995 年下半年，交通部公路司在江苏镇江组织召开了公路施工企业恳谈会，广泛听取了企业对公路建设市场的看法和意见，其中以公路一局为代表的 17 家施工企业倡议成立行业协会。(BCC 科技文献)(10)这四句话具有丰富的内涵，根据我们的学习和理解，其中主要包括:关于产权清晰。(1995 年 人民日报)范围母项、子项之间并不是显而易见的同质，范围母项往往是一个较抽象的概念，而范围子项是具体的情况和事例。如例(9)中的范围母项“看法和意见”相当于属概念，子项“成立行业协会”相当于种概
11、念，后者是具体例举;例(10)中“内涵丰富的四句话”与“产权清晰”也是类似的关系。二、范围名词“其中”的句法语义特点2 1“其中”的句法形式作为范围名词，“其中”构成的句法格式主要有以下几种:1)“N，n(于/在)其中”格式。这是方位词“其中”的一种常见句法形式，“其中”为方位词，如果也视作范围名词的话，则表空间范围，此处的 N、n 并非是很显性的同质，但往往有同质化趋向，N 表处所功能淡化。例如:(11)旅客们走出车厢，拥挤着，很快便人流如潮，我们则混于其中。(玛丽卡乌夫基尔女囚)(12)我推开阳台门，赤脚踩在雪上，雪越下越大，我融合在其中。(博客 虹影博客)(13)尽管雪舞京畿、北国，但参
12、观者仍比肩接踵而至，上至拄老者，下至中小学生，还有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也跻身其中。(BCC 科技文献)例(11)的 N 是“如潮的人流”，n 是“我们”;例(12)的 N 是“飘舞的雪”，n 是“我”;例(13)的 N 是“雪舞的北国”，n 是各种人。2)“N，n 是其中 X”格式。此格式的用法，以表数量范围为主，例如:(14)中华民族有许多文化精华，武术是其中之一，我们有责任有义务将它介绍给全人类;。(1995 年 人民日报)(15)以前的管理把物质刺激作为唯一的激励手段，而霍桑实验发现工人所要满足的需要中，金钱只是其中一部分，大部分的需要是感情上的慰藉、安全感、和谐、归属感。(CCL 当代
13、文学)例(14)的 N 是“许多文化精华”，n 是“武术”;例(15)的 N 是“需要”，n 是“金钱”。3)“N，其中+n”格式。这是比较典型的范围表达式，例如:73(16)杜绝官员牟取非法收入的行为，清除官员牟取非法收入致使政治腐败的影响，有多种形式。其中之一，就是在官员选任尽量择取。(BCC 科技文献)(17)据报道，坠毁在莫斯科西南部图拉州的图 134 客机上共有 44 人，其中 43 人的身份已被确认。(文汇报，2004 8 29，俄加紧调查两“黑寡妇”)例(16)中的 N 是“行为”，n 是“官员选任尽量择取”;例(17)中的 N 是“44 人”，n 是“43人”。4)格式“N，+
14、其中+n1+n2+n3”。这里的几个子项 n 合到一起就是母项 N，例如:(18)去年我省税务检察工作成绩突出，共受理涉税案件一千四百三十五件，立案四百三十三件，其中偷税抗税案三百六十六件，贪污案二十二件，贿赂案三十四件，其他案件十一件。(福建日报，1992 2 28，省税务检察工作成绩突出)(19)1995 财政年度，乌干达国民生产总值增长 10%，其中农业增长 6%，制造业增长18%。(1996 年 人民日报)例(18)是比较典型的形式，几个 n 之和是 N;例(19)代表另一种类型，几个 n 之和不能直接等于 N，需要通过一种换算方式。5)“N，+其中+的+n”格式。此格式相对比较特殊，
15、“其中”与 n 之间构成定中关系。例如:(20)空间物体若由两个以上发射国发射，应由其共同决定在其中的一个国家进行登记。(CCL，当代)(21)研究表明，开水自然冷却至 20 25时，溶解在其中的气体比煮沸前少 1/2，水的性质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内聚力增大，分子间更加紧密，表面张力加强等。(CCL，当代，养生与健美方法 100 例)例(20)中 N 是“两个以上发射国”，n 是“一个国家”;例(21)中 N 是“开水”，n 是“气体”。我们说作为范围名词的“其中”，有以上几种句法呈现，其实它们有一个共性，就是 N 和 n常不在一个小句中，而是分别独立构成两个不同的句法结构。因为 N、n 常分
16、别位于不同的句法结构中，两者所构成的范围关系需要整合理解，两个句法结构之间总体上构成解说关系。还有一种特殊情况，“其中”句与前句构不成直接的解说关系。例如:(22)其后自作创作，自编自演完成了一系列的学生剧，其中一部手机的遭遇 和改编剧第一次亲密接触 引起了轰动。(文汇报，2002 9 27，百年向明 创新向明 献给上海市向明中学建校百年华诞)(23)孙先生在做记录，多数经理在抽烟，其中一个人在看自己手上的大金戒指。(大染坊)例(22)前后分句之间是解说关系，但例(23)情况不同，N 所在的小句与 n 所在的小句之间构成并列关系，“其中”是“另外”的意思，此处使用范围义代词“另外”可能更为合适。2 2“其中”句的句式义与语义类型范围有多个次范畴，可以分为空间范围、时间范围、数量范围、行为范围、事物范围、事件范围等。作为范围名词的“其中”，构成的句式可以表达多种语义;另外，从 N 与 n 之间的关系看，也有不同的类型。1)整体句式表义的类型范围名词“其中”构成的句式最为常见的是表数量范围，也有表行为事件范围、人物范围、抽象事物范围等语义类型。例如:83(24)据悉，在此次取消的 600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