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23年第07期(2023年07月)No.0 7 2 0 2 3133伊丽莎白 乔利是继帕特里克怀特之后澳大利亚最伟大的作家之一,其一生共创作了15部小说,4部短篇小说集,并且多次获奖,其中小说井获得澳洲最高文学奖迈尔斯富兰克林奖。王子的又一假期选自乔利的短篇小说集五英亩处女地及其他故事,小说从一个普通家庭中的小人物入手,展现出在后殖民时期,英国宗主国文化如挥之不去的阴影笼罩在本土文化上空,以及在这种阴影下这些小人物的生存困境。与当时澳大利亚盛行的“丛林小说”相比较,乔利的书写“更关注人的内心,体验人的精神困苦,再现小人物的生存困境”1这与乔利的身份有很大关系,出生在英国移民澳洲西部的经历构
2、成乔利难以释怀的边缘意识。乔利曾在和雷威尔班克斯(Ray Willbanks)的访谈中说:“但我是英国人,尽管我现在是澳大利亚公民。在英国始终有些东西使我不想接受来自其他地方的好东西。”2这使得乔利在澳洲的土地上有着无法剥离的边缘和疏离感,同时这些生活经历渗入其整个创作过程中。因此,乔利小说中不乏在文化碰撞中的错位和自我身份迷失的边缘人物。如何消解两种文化之间的二元对立不仅是乔利及其作品所面临的问题,在后殖民的语境下也是亟待解决的问题。“随着全球化时代人们越来越关注身份认同问题,霍米巴巴的后殖民批评理论便越来越显示出新的活力”3。霍米巴巴的后殖民理论代表着西方后殖民理论发展的最新阶段。其混杂性
3、理论力图消解帝国话语霸权,使得两种或多种文化碰撞中形成一种超越二元对立的第三空间,在这一空间跨文化交流成为可能。混杂性带来的矛盾又模糊的阈限空间打破了文化间的二元对立局面,为在混杂文化中迷失身份的人找到文化交流的新“间隙”,并成为提供构建身份的有效途径。乔利在访谈中说:“新国家对你产生了巨大的影响。由于这种影响,一些新鲜的东西,你试图在过去和现在之间架起一座桥梁,如果你留在原地,你可能不会这样做。”并且她肯定:“我在这里有很多在英国永远不会有的经历”2。澳洲的生存经历使乔利渐渐肯定本土的价值,也许正如其所说,如果不是来到这里她可能在偏远的小麦带(Wheat Belt)地区教书,而她在文化的碰撞
4、中架起文化协商的桥梁也使得她成功构建澳大利亚伟大作者的身份。“乔利的创作过程实际上是在自我寻觅的前提下产生的。无论是自传体叙述,还是作品,都蕴含着某种颠覆其社会身份的方式重新寻找自我、构建自我主体的分析意义。”4乔利在对小说中边缘人物的描写的同时尝试挖掘痛苦背后的希望,寻找在澳洲生存之法。小说中的主人公在经历文化碰撞下的身份迷失的生存困境后,最终成功架起文化协商的桥梁化解了身份危机。一、身份迷失的困境“虽然在20世纪以后殖民主义的历史逐渐结束,但阿普菲尔-马格林认为,其中殖民主义并没有消失,只不过变得更加隐晦”597。从1770年英国探险家库克发现澳洲大陆开始,澳洲便成为英国的流放基地,直至1
5、788年英国在新南威尔士登录后大肆屠杀当地土著居民,血与火铸成了其早期的社会形态。虽然澳大利亚在20世纪30年代已经独立获得了国家主权、政治独立,但英国殖民一百多年的意识形态影响不易消退,并发挥着潜移默化的作用。1.边缘而孤独的“儿子”澳大利亚最初居住的是本地的土著人,面对英国人的到来和殖民,两者之间的身份差距,以及英国人的治理和教化使他们认为学习英国才能使他们走向文明开化的道路。因此,他们对自己的本土文化产生怀疑,并通过模仿的方式寻求新的身份。这种思想根植在澳洲的土地上,即使澳大利亚获得了政治独立,但不易拔除。这种狂热的模仿一方面体现出澳洲人民深深的自卑情结,另一方面也体现出文化混杂的社会中
6、他们对新身份的渴望。但文化的协商从来不是一蹴而收稿日期:2 0 2 3-0 3-2 3作者简介:李星月(1 9 9 6),女,河南商丘人,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英美文学、澳大利亚文学研究;梁中贤(1 9 6 1),女,黑龙江林口人,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主要从事澳大利亚文学研究。黑河学院学报JOURNAL OF HEIHE UNIVERSITYdoi:10.3969/j.issn.1674-9499.2023.07.040“第三空间”中的身份构建以王子的又一假期为例李星月a梁中贤b(牡丹江师范学院a.西方语言学院;b.澳大利亚研究中心,黑龙江 牡丹江 157011)摘 要:伊丽莎白乔利的短篇小说
7、王子的又一假期中的三位主人公在英国宗主国文化和本土文化的碰撞下经历了从身份迷失,到身份的构建过程。霍米巴巴的“第三空间”理论探讨文化的混杂为文化碰撞中身份的构建提供有效的途径。文化碰撞下对单一文化片面接受或摒弃会导致个体陷入困境和边缘化,只有突破二元对立接受文化的混杂才能化解身份危机。关键词:王子的又一假期;伊丽莎白乔利;第三空间;混杂性中图分类号:I 1 0 6.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 6 7 4-9 4 9 9(2 0 2 3)0 7-0 1 3 3-0 42023年第07期(2023年07月)No.0 7 2 0 2 3134文学研究就的,也不是通过简单的模仿能实现的。这种片面
8、的急功近利的模仿不会使模仿主体获得新的身份,反而会因为盲目而陷入痛苦和边缘之中。在王子的又一假期中受“母亲”对宗主国文化的崇拜影响,“儿子接受了昂贵的英国教育”6。母亲本以为接受了和英国人相同的教育,儿子就能够成为拥有英国贵族气质的人,但事与愿违,这种简单的形式模仿并没有达到目的,相反他性格孤僻、暴躁,并且缺少绅士涵养,脏话连篇。“民族主义限定了人的身份界限,这种民族色彩总是给人们打上两个烙印:自我或者他者。”4“儿子”是土生土长的澳大利亚人,但在两种文化碰撞中,被迫接受的英国贵族文化使他无法融入自己本国文化和澳大利亚家庭,从而导致他陷入他者困境和身份迷失。在家里,由于只有他接受的是贵族文化,
9、他从没有把母亲和妹妹当作家人来看待,也不主动和她们进行交谈。他总是把自己封闭在房间里“抽烟、喝酒、咳嗽,整天拉着百叶窗看电视,半夜也看”713。他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对妹妹进行辱骂,并用嘲讽的语气对母亲说:“如果我是泼妇养的,亲爱的女士你一定就是泼妇”717。母亲就像个仆人一样,虽然事无巨细地照顾儿子,但她不敢对儿子的行为进行指责。她总是安慰自己认为儿子正在长身体,虽然知道饭后出去走走对儿子很好,但她从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在海边儿子破坏了午餐的氛围,他拒绝吃甜点,母亲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他用错了勺子,但她没有在服务员的注视下说出来,因为她知道告诉儿子无济于事,所以,母亲说当他咆哮时不要在意。儿子在这
10、个家庭中似乎有绝对的权威,他像一个殖民者的姿态在家庭中高高在上。母亲不敢指出他的过错,而他则忽视母亲和妹妹为他所做的一切,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无论母亲和妹妹怎样为他努力工作,甚至不惜为他偷车,他都不愿意融入这个家庭。在母亲偷车后想要带他去海边,但恳求了一下午他还是不愿意出去。虽然最后去了海边,但当母亲和妹妹在海边时他依然呆在汽车旅馆看电视。英国的贵族教育教会了他高人一等的处世之道,但他面对的却不是英国贵族的生活。他在澳洲普通人生活和英国贵族的生活向往之间陷入了生存的困境,成为自我的“他者,孤独生存”6,忘记了自己作为儿子的家庭身份。2.模仿而迷失的“母亲”“阿什克罗夫特等人认为,殖民宗主国从
11、一开始努力向殖民地的人民灌输一种关于正宗的文学观念。”8在这种观念影响下“被殖民者对殖民地的现代化及其权威有一种本能的向往与崇拜,对自身的文明则因而滋生出自卑感,甚至厌恶”9103。澳大利亚国家主权的获得并没有使澳洲人摆脱面对本国文化的自卑心理,面对处于优势的宗主国文化他们畏惧又渴望,于是他们通过有意片面的模仿来寻求自己的身份。这种对一种文化的尊崇使得他们在文化混杂的社会中获得的不是崭新的高贵身份,而是陷入了身份迷失的困境。在宗主国文化影响下,小说中的“母亲”崇拜宗主文化,她不让自己的儿子接受本国的文化,而是花很多钱去让儿子接受纯英国的贵族文化。她以为英国贵族文化能够让儿子获得高贵的身份,并称
12、呼儿子为“王子”,透过这个英王室的称呼,好像儿子就真的拥有了尊贵的英国贵族形象。为了给儿子像王子一样的生活,她不惜去偷用主人的车让儿子体验贵族生活。但这种行为带给她的不是满足感和高贵感,而是难言之隐和提心吊胆,这种模仿使她忽视本土文化带来的自由和满足,甚至一步步迷失自己走向犯罪的道路。“母亲”还模仿英国人的下午茶饮食习惯,尽管“茶已经是英国上流社会的日常饮品之一,但是普通民众没有消费能力”10,所以,即使生活拮据“她从不吝啬黄油,尽管我们没有多少东西,但却总是有很多黄油”712。“母亲”对英国文化模式的模仿,等于否定自己的文化身份,肯定并接受主流话语所设定的价值观,这不仅令其失去了自身的文化传
13、统,也导致其身份的扭曲。她所有的模仿是一种“残缺的模仿”,通过这种模仿她已经“被英国化却万不能是真正英国的”1187,而是“产生出某种介于与原体的相似和不似之间的他体。”12。她无法改变自己底层佣人的地位,无法像文中的女主人那样住着大房子,享受生活,而是每天给富人做清洁工作。她的儿子也不可能成为王子。“母亲”的这种拙劣的模仿,“内含着嘲弄和变形”5109,就像一种戏仿是对殖民者“面目模糊的拷贝”9106。她只是形式上的“英国式的模仿人”13,并且这种形式的模仿不会让她获得真正贵族身份和地位。相反“母亲”盲目地对单一文化的模仿使其渐渐沦落为模仿的奴隶,把自己置身于文化身份迷失的困境之中。3.被动
14、而沉默的“女儿”被殖民的国家深受宗主国影响。因为“后殖民主义强调对文化、知识、语言、文化霸权方面的控制”14。小说开始“女儿”说:“我们要在学校上演一出愚蠢的戏剧,福斯塔夫还是什么来着,我本来要演伦敦治安官”712。戏剧在英国的地位举足轻重,“英国文学史上的成就,尤其是1617世纪的英国文学,最有代表性、最值得人们称道的就是戏剧了”15。“女儿”在学校需要上演英国戏剧从侧面也反映出,殖民文化已经渗透到被殖民国家的文化和学校教育中。然而不同于母亲对宗主国文化的崇拜和模仿,“女儿”对宗主国文化是反感的,她认为表演这种戏剧是一种愚蠢的行为。她对所谓的“王子”称谓也是不理解,在她眼中哥哥只是个辍学生和
15、没有工作的人,但是在母亲的眼中接受了英国贵族文化的儿子就像拥有了贵族身份,而母亲对儿子的顺从,毋庸说是对西方文化的臣服。在母亲对宗主国文化的崇拜下,父权观念成为家里不二的价值观,在家里,一切以儿子为重,女儿没有话语权,成为一个沉默、透明的边缘人物形象。“女儿”帮助母亲工作,做家务,但却一直是母亲忽视的对象,母亲不会在她放学回家进行问候,反而因为开门声音有点大怕打扰到儿子休息而对女儿进行责备。在她问母亲喝什么茶的时候,母亲立刻高兴起来问她觉得“王子”喜欢喝什么茶。在母亲告诉她获得车的使用权可以去海滩时,母亲忽视女儿激动的心情而是说到可以把“王子”送到海边那个漂亮的汽车旅馆去。在和母亲一起去海滩游
16、玩时,她期待着母亲能听到她的请求下水时,但她的心也全在儿子身上,母亲“没有任何热情,她不忍心看到所有可爱的阳光因为他不出来而浪费掉”716。她忽视女儿的请求仿佛女儿是个透明人,她只关心在旅馆房间里看电视的儿子,丝毫没有考虑2023年第07期(2023年07月)No.0 7 2 0 2 3135文学研究女儿的感受。女儿心思细腻体贴母亲,她能看到因疲惫瘫坐在椅子上的母亲,能够看到她瘦骨嶙峋的手指。当她提出不想让母亲干活时,母亲却反过来向女儿传输作为一个女孩要像她的雇主夫人一样,并且要把家里收拾得非常干净,甚至到可以做手术的程度。在哥哥对她恶语相加时,母亲无力反驳儿子的脏话,站在那里做出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她承受着哥哥的轻视,无奈地接受母亲的忽视,接受母亲向她传输的做个乖女孩的思想。从没有问母亲为什么关爱都给了哥哥,为什么自己被忽视。她没有公开质疑,并且失去了自己的声音,始终处于言说的沉默状态,失去了自我意识。二、身份的重建在多重文化交锋中,以单一主流文化为核心构建单一的文化身份是很难实现的。这种单一的文化认同会使主体陷入二元对立的僵局,从而造成生存的困境。小说中的人物处在文化混杂的社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