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3 年第 13 期还是觉得你最好的现代隐喻王海燕(重庆三峡学院传媒学院,重庆 万州 404120)摘要 家庭电影中的主要内容就是刻画家庭成员之间的矛盾及解决之道,还是觉得你最好(又名饭戏攻心)作为一部家庭喜剧电影,以食物为切入点,通过四场饭桌戏展现三兄弟及其女友在家庭环境中关系的递进,每一个人物身上对新与旧的观念呈现,应和并反映了这一历史时期香港文化心理的变化。人物关系的递进、空间环境的立与破以及重复叙事中的伏笔与暗示,在轻松愉悦的喜剧氛围中,共同促成了导演顺应时代潮流、辞旧迎新的观念传达。关 键 词 家庭叙事;社会文化;辞旧迎新家庭作为最小的社会单位,在电影中具有丰富的表意空间。还是
2、觉得你最好(又名饭戏攻心)正是以家庭空间内的四场饭桌戏传达创作者对这一时期社会变迁的感慨与感悟。导演借助情景喜剧的形式,围绕以叉烧工厂为家庭的戏剧空间,以兄弟三人和各自女友为六个固定的演员阵容,在家庭环境中建构冲突,以饮食为阐发点,从人物的爱情线、亲情线阐释社会变迁、辞旧迎新的主题。这部电影实际上就是一个从守旧的家庭从内部向外突破的过程,更是人物、社会和观众思想突破的过程。它的突破,是通过设置对实物空间与心理空间的破与立,让人物以“田忌赛马”式的错位搭配在此空间内完成关系上层层递进的现代隐喻,并通过重复叙事的互文结构等多种手段来加强“辞旧迎新”的观念传达,让人物和观众的思想突破得更加彻底。一、
3、现代隐喻:在人物关系的流动中层层递进火炉中火苗跳动,炙烤的叉烧肉块滴着油嗞嗞作响。火炉关盖,电影开场,被人物放入口中的叉烧肉,下一秒被整份扔进了垃圾桶。就像“放下过去,迎接未来”这句在电影中被不断说起的话题,一份口味陈旧、难吃的叉烧便当,人们可以轻易把它丢弃,但对于旧事旧情,人们却难以割舍。电影在开场就用这个不易被关注的情节暗示了主题,点明了“旧”。之后,代表时代新鲜元素的人物 打电竞的三弟和做主播的喵喵 迅速登场,新与旧的碰撞就此徐徐展开。正如开场中新旧人物的碰撞式登场,在这部电影中,人物关系的流动带来了戏剧冲突的发酵,最终达到揭露主题的目的。在六人的人物设置上,关于守旧与迎新,导演设置了三
4、组错位的人物对比,同时围绕大哥与二弟、二弟妹之间的情感纠葛,让这些人物身上旧与新的矛盾逐渐清晰并最终爆发,完成人物关系的层层递进和主题的传达。(一)错位的人物关系从老大到三弟,兄弟三人守旧与迎新的程度是渐变的,老大完全守旧,老二新旧参半,老三表面上则是完全迎新的一派。作为家庭喜剧叙事,导演在人物的关系配置上,就像田忌赛马一样,为兄弟三人搭配的女友在守旧与迎新的程度上则是完全颠倒的,比如,完全守旧的大哥,导演给他安排的女友反而是在新时代中成长的年纪最小、创立主播团队的喵喵,而作为新时代电竞运动员的三弟,他的女友则是比他大六岁的守旧女人。错位的两两结合才能让两人间产生更多的新旧碰撞,为故事的推进铺
5、就了一层层台阶,最终,六个人的人物关系在一场场情景戏中层层递进,各自身上所反映的对新与旧的态度与行为也发生了彻底的改变,让主题的传达更有力量。(二)新旧的分组与象征电影中六个人在迎新与守旧的表现上各有不151同,按照其表现与象征意义的不同,导演将其分为以下三组,对新与旧的定义做出了多维度的诠释,而新与旧的碰撞、摩擦又推动了人物关系的进一步发展。完全在“重温旧梦”的是大哥和三弟妹 Jose-phine。大哥以传统老家长的身份,耗损自己的人生来努力维护三兄弟这个表面完整的大家庭,三弟妹则延续外祖母、母亲身上的传统女性标签,通过洗衣做饭照顾家庭。一男一女的守旧行为折射出了传统家庭文化中对男人与女人的
6、角色禁锢,结尾时两个人的旧梦都被逐一打破,实现了从痛苦、麻木地固守旧文化到拥抱新生活的心理上的彻底转变。二哥和二弟妹 Monika,他们身上有旧的一面,也有代表新的一面,处于大哥的完全守旧和三弟的万象更新的中间地带。电影本就是以二哥把大哥念念不忘的旧情人转变为二弟妹后的爱情危机为叙事脉络,展开对整个家庭矛盾的书写。他们的守旧奠定了二哥与大哥矛盾冲突的基础,而他们的迎新则加剧了他与大哥矛盾的爆发。二哥的守旧表现在两方面,一是在血脉上始终认为同一个父亲所生的大哥和三弟才是亲兄弟,自己作为同母异父的那一个人,是被排除在亲情之外的;二则是为了迁就新家庭,二哥变更姓名后,名字笔画数目上发生改变,他根据老
7、传统,认为个人命数因此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而产生怨怼。二哥和二嫂的迎新,则体现在有大哥参与下的混乱的婚恋关系上,放在以前,觊觎大哥喜欢的女人是不道义的行为,但二人却能放下过去、勇敢牵手,甚至回家面对大哥。融入新时代的则是两位年轻人大嫂喵喵和三弟,二人从事的是全新的行业。三弟作为电竞运动员,表面上是接受新事物的一代,但骨子里却视若无睹地在享受三弟妹作为传统女性在两人家庭关系上的付出。但喵喵的融入是彻底性的,她甚至是作为整部电影叙事的“推进器”,作为新时代的独立思维的女性,引领大家直面那个强留旧梦中的自己,最终做出改变。(三)人物形象对时代发展的折射不同形象的六个人是城市发展的不同阶段的产物,六
8、人关系在摩擦中层层递进,本身就是很深的隐喻:过去的都要接受,才能一起往前走。这部电影的力量在于,它不仅是停留在情爱上的个人觉悟,而是从爱情、亲情线上折射出时代的脚步,时间不会为谁停留,香港这个城市过去的辉煌成就、曾经的传统习俗和文化也随着时光的冲击改变了,不被旧思想所理解的新行业、新思想、新现象已经席卷而来,需要走出门去、改变思想的不只是辛苦维持旧状的大哥,还有整个城市。在一片“港片已死”的哀号中,不仅是观众对曾辉煌一时的香港电影的怀念,更是对电影所折射的那一辉煌时代的留恋,而导演是勇于“走出去”的人,他的作品是一场时代自省,是对人、对香港电影、对城市的一种寄语。这层暗喻,在电影结尾处就构成了
9、一种很有力量的发声。二、密闭空间:叉烧工厂的立与破以叉烧工厂为家,故事的发展在此展开,形成了一个实体和心理上的封闭空间,向内是传统守旧的观念,向外则是一片新天地,与电影主题的表达形成相互建构。正如片尾大哥与已逝母亲的对话:“谁说死了的人说的话就一定是对的?”本质上已逝的老妈代表的是传统,是香港辉煌的旧时光,导演却借助这样的人物来表达“打开门,走出去,走远一点”的观点,在反差中营造出令人耳目一新、豁然开朗的效果。当然,以叉烧工厂为叙事空间,决定了本电影必然与食物脱不开关系,食物仍旧是故事阐发的关键点,但并不像饮食男女中有诸多特写食物的经典镜头,本电影将与饮食相关的元素放在了刻画人物、暗示主题的位
10、置上,从食物与空间的关系上实现了封闭空间的立与破。(一)向内构建从头到尾,食物都是作为反映家庭关系的工具。电影最初是借大家庭之名把兄弟三人捆绑在叉烧工厂这一空间内,要求大家回家吃饭,后来又把三兄弟的女朋友一一拉到这个向内的空间内,构成了一个大团圆式的传统大家庭的时空氛围;其中,与食物联系最直接的人物是三弟妹,她作为整个大家庭食物的制作者,完全以传统女性的身份自处。但为了给未婚的三弟妹一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大哥让三弟妹借打工之名搬进男友家做饭,实际上是以独立女性工作为名、行传统女性照顾家庭的旧事;再者二弟妹更是把收集的众多代表香港文化的物件全都搬进来。此时,在这一空间内堆满了各种守旧的元素,加剧了
11、叉烧工厂这个空间的守旧性和封闭性。但守旧封闭的大家庭就像一个高压锅一样,而六人间的持续摩擦就像一把火,架在这把火上的高压锅只会在压力剧增后向外突破。除此外,与饮食相关的元素,多被当作一种象征性的意象来运用,将六人之间的摩擦外化表现出来,比如,152 2023 年第 13 期翻滚的火锅和开水,是贴合场景情节中的火药味,桌下筷子被折断的声音和突然打开的汽水声则象征了人物此刻的情绪,或体现一种突兀性,或代表人物压抑的心情。(二)向外突破导演用食物向内建构了守旧封闭的空间,又在之后用多处情节实现了人物心理和生理上的向外突破。譬如在电影中段,“即使你离开,我热情未改”漏音的 KTV 房里传出的歌声感染了
12、叉烧工厂里住的多数人,镜头拼贴剪切的手法让大家都沉浸在这悠然浪漫的歌声里,歌名“还是觉得你最好”表面是在表白,实则是在怀念过去,在音乐节奏上也呈现出对过往的悠然长思。此时,导演设计让打游戏的三弟不小心拔掉游戏耳机,强烈的游戏音浪从音乐节奏、音调上瞬间打破了这片空间内的怀旧氛围,把所有人拉回到现实,形成“过去已逝,直面现实”的强烈的暗喻效果;大哥和二弟妹俩人倾吐故梦的情节具有浓厚的怀旧色彩,但当真的有机会重温旧梦时才惊觉心心念念的不过是对过去记忆的润饰,是千帆过尽后的物是人非,此时二弟妹才确认了人生没有“如果”的事实,此时的她放下过去,从半守旧半迎新的状态中彻底突破;到故事的高潮部分,三兄弟和三
13、个女友在第三场饭桌戏的家庭聚会中脱轨失控,慢放镜头清楚展现了每个人被戳中的崩溃情绪,打碎的啤酒瓶在空中飞溅、精心准备的菜品被砸散在地上、妥帖保管的香港“文物”路牌被摔裂每个人都在这场“大乱斗”中释放了内心的情绪,这种从内到外的释放也是导演向外突破的一种手段;对于大哥和喵喵的关系,俩人从初见时约定到楼下的茶餐厅吃饭,以此敷衍之意凸显大哥守旧之实,到结尾处大哥邀约喵喵走远一点去吃别的东西,象征着他开始走出去拥抱未来。这一部分是借助大哥对待食物的态度,再度呼应了向外看、向外走的主题至此,这个被大哥硬撑着聚在一起的传统旧式大家庭就到此为止了,每个人都实现了从旧向新的突破。三、重复叙事:以小博大、妙趣横
14、生作为家庭喜剧,导演运用了重复叙事1的创作手法,譬如相同台词、情节换成不同的人物在不同的场景中再现一次,通过细节的重复,形成伏笔、暗示2,实现了人物心境的替换和成长,展现了人物思想向外突破的结果。从开始到结尾,出现了多次这样的重复和替换。比如,细节重复,第一场餐桌戏中,是三弟妹在饭桌桌底插插头,到第四场饭桌戏时,从桌底钻出来的人变成了三弟,暗示三弟产生思想上的变化,不再把所有的家务交给三弟妹来做。而对于冲突过后的三弟和三弟妹有没有复合,电影并没有给出直白的结果,而是通过情节上的重复,唤起观众对原型即二嫂登门场景和故事背景的记忆,让三弟妹像二嫂一样重演许久不见后再度登门吃饭的情节和台词,形成一种
15、喜剧效果和暗示,暗示三弟妹或许会像二嫂一样,放下多年恋爱未果的旧情人,奔赴全新的未来,又或者会给做出改变的三弟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混乱过后,二弟学着大哥的台词说出“就算有事也会把它变成没事”,彰显二弟学会同大哥一起承担家庭的责任,而非让大哥牺牲自我成全所有人。如此,导演就能在家庭叙事中通过角色的细微改变呈现出时代的变迁,以小博大,把导演对时代变化的认知和感悟呈现出来。同时,这些重复的场景和情节,具有全新的意义,会帮助观众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线,让观众察觉故事的走向和人物行为上乃至思维上的改变。让第四餐通过开头处的重复形成与第一餐的呼应、对比、递进。第四场饭桌戏是以大年三十的名义召集所有人吃年夜
16、饭,是导演借助新年辞旧迎新的寓意来传达自己顺应时代发展、走出去、向未来的感悟。直面时光过去不再有、旧人再见不再爱的悲剧性客观现实,电影却通过家庭喜剧的调剂,在轻松幽默的氛围中传递出打开心门、走远一点迎接未来的观点,情绪上的铺陈,让观点更易被传播和接受。在电影结尾处,夜晚高楼墙壁上霓虹灯亮起的“NEO”一闪而过,再次昭示了电影的主题:走向新未来。这样一部家庭喜剧的哲思电影,在对家庭关系的梳理中,记录时代的蹒跚脚步,传达了创作者对时代的思考和记录3。参考文献1郑泽.电影小偷家族的重复叙事研究J.戏剧之家,2020(26):133-136.2陈瑜.电影悬念的叙事分析 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35.3郑冬晓.家庭电影:新主流电影的一种形态J.电影文学,2008(04):4-6.作者简介 王海燕(1976),女,重庆人,重庆三峡学院传媒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跨文化传播和影视文学。15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