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62022年第11期*本文系江苏省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近代江苏官报史（19041949）”（项目编号：21XWC007）研究成果之一。1吴永贵.民国出版史M.福州：福建人民出版社，2011：401.2傅才武，何璇.近代公共文化领域的形成对中国社会现代化进程的影响J.艺术百家，2015（3）：38-43.3凌冬梅.我国近代读书会的价值及其研究J.图书馆论坛，2019，39（11）：130-138.4乔晓鹏.女学、画报、读书会：晚清民国时期中国女性阅读秩序重建J.中国出版史研究，2022（1）：76-86.5杨雲舒，姜晓.民国时期儿童读书会发展研究J.图书馆论坛，2018，38（11）：11
2、7-125.6夏孝萍.民国书业读书会研究D.武汉：武汉大学，2019.7凌冬梅.民国读书会史料的构成、分布与搜集探析J.图书馆建设，2019（1）：13-20.出版、阅读与生意：20世纪30年代初新书业的读书会实践*程河清 操瑞青摘要：20 世纪 30 年代初，中国的出版商创设读书会现象接连涌现，本文试图探究该现象的基本面貌、兴起原因和历史意义。一方面，借助商业化力量，出版商组织的读书会通常形成完备章程，吸纳大量会员参与，其会员竞赛、购书优惠等活动推动了民国时期的大众阅读。另一方面，通过发行读书月刊等杂志，出版机构实现了与读者的互动，为此后的出版实践确立了一种思路，有其出版史价值。不过，民国出
3、版商之所以推出读书会，根源在于政治和经济压力下新书行业面临的经营困境。读书会的繁荣往往被视为出版兴盛的标志，但 30 年代出版商的这类举动，恰是新书出版市场走向疲软的表征。它为此后新书出版日渐萧条和杂志出版异常繁荣的出版格局埋下了伏笔。关键词：读书会 出版商 新书业 30 年代中图分类号：G21020 世纪 30 年代初，中国出版界出现一个较奇特的现象，一批出版社积极发起各类“读书会”实践。其中，以光华书局、现代书局等为代表的新书出版商表现尤其明显。这一出版史上的文化现象，曾被一些研究者注意。他们不仅指出这类实践具有吸纳资金等谋利意图，1还强调这类现象对推动大众阅读、形塑公共文化领域有重要作用
4、。2不过，相关研究往往嵌入在“读书会”研究3、女性史研究4、儿童史研究5等各类专题研究的细枝末节中，被研究者一笔带过。源自出版史领域的专题考察，尚不多见。6至于该现象本身的历史面貌，特别是对于近代出版史研究具备的文化意涵，仍未被仔细梳理。正因如此，本文试图基于出版史研究脉络，对此展开专门考察。重点探索以下问题：近代出版商发起的读书会呈现怎样的整体面貌？这类读书会组织实施了哪些阅读推进实践？这些实践对于彼时的出版和阅读活动有着怎样的作用？30 年代中国出版界读书会现象兴起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对近代出版业来说，它具备怎样的历史和文化意义？一、2 0 世纪 3 0 年代初新书业的读书会风潮近代中国读书
5、会活动的兴起，源头可以追溯到清末。中华民国成立后，各类形式的读书会接连出现，蔓延整个20 世纪上半叶。当时，读书会通常又被称为“读书社、读书互助团、读书研究会、阅书会、阅读会”等名称。7“五四”之后，创办读书会的呼吁在时事新报等主要媒体上时常出现。但是，30 年以前频繁出现的读书会主要由学校、图书馆、党政机构、文化与社会团体以及一些个人发起组织，如北京大学国文学系读书会、草堂图书馆读书会、考试院公余读书会、妇女职业促进会会员读书会、基督徒读书会等。作为读书界的重要组成部分，出版社等商业力量长期没有介入此项国民阅读实践。DOI:10.19393/11-1537/g2.2022.11.027出版史
6、研究097上述情况在 1930 年前后有了很大转变。开明书店于1929 年发起创办“开明书店读书会”的倡议。次年，光华书局、百新图书公司等出版公司持续跟进，分别推出了“光华读书会”“经济读书会”等阅读组织。对申报新闻报等民国主要媒体的相关公开报道和广告宣传加以统计发现，到 1934 年底，由图书出版商发起的读书会活动已不低于 21 家（见表 1）。综合审视这批读书会的实践状况，可以看出以下四个整体特征。首先，由出版商发起的读书会主要集中在上海，且与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涌现的所谓“新书业”高度重合。“新书业”一词，有两种内涵。一种与“旧书业”相对，泛指出版各式新书的现代出版机构，强调形式之“新
7、”，清末便已出现。就该内涵而言，上海是当时最重要的新书出版中心。30 年代，“上海以新书出版居全国之首，而北平则以古书集散地为全国龙头”8。另一种内涵则与“新文化”相关，指的是在“五四”之后因倡导新文化而出现的“新书业”，强调思想之“新”。它们将文艺类或社科类的新书出版作为主营业务，多为中小型出版机构。9两种内涵的关系是，前者包含后者，后者则是前者的典型代表。本文兼及两者，但重点关注后一种内涵。我们发现，发起读书会的出版社与 20 世纪二三十年代崛起的各类中小型新书出版机构高度重合，这是民国时期由商业力量发起读书会的一个核心特征。表 1 提及的开明、泰东、光华、现代、新月、北新均是 1928
8、年成立的“新书业公会”的核心成员。以光华书局为例，其创办者张静庐曾自豪地宣称，“在光华以前，上海还没有纯粹的新书店它是第一家”10。其次，这批读书会的出现时间，集中在 30 年代初期。根据表 1 统计，不难看出，这些读书会在 19301934 年之间密集出现。但是，它们的持续时间都不长，很快便销声匿迹。当时声势最为浩大的“光华读书会”于 1930 年发起，但也只坚持两三年时间便停止了。1935 年以后，表 1 中提及的大部分读书会都停止了活动，新增读书会虽偶有出现（如 1936 年真善美书店组织的读书会），但再也未能像 30年代初那样呈现出井喷式局面。这当中，既牵涉难以预料的战争等状况，如 1
9、932 年的“一二八事变”对上海出版业带来的冲击，导致光华读书会的喉舌刊物读书月刊延期数月，11也有其他更为关键的政治和经济原因。本文将在第四部分回到这一话题。再次，开明书店的读书会虽开风气之先，但影响最大的却是光华书局推出的光华读书会，它直接促成了此项出版界风潮。至于这一点，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均不予否认。光华书局的沈松泉坦言“这个读书会的成立，是一个大胆的尝试”12。大公报则指出，“前年上海光华书局，首先发起光华读书会，其他各书局看见这个发财的方法，于是急起直追，所以现代书局有现代读书会，新月书店有 三五读书会，神州国光社有 神州读书会 等等，颇极一时之盛”13。光华读书会之所以能够产
10、生较大的社会影响，在于它形成了较为完备的活动办法，不仅有购书优惠、读书研讨等实践，更接连创办多份不同的读书会杂志，编辑相应的读书会书籍。尤为关键的是，光华读书会在较短的8内藤湖南，等.中国访书记M.钱婉约，译.北京：九州出版社，2018：307.9朱联保.近现代上海出版业印象记M.上海：学林出版社，1993：10.10 张静庐.在出版界二十年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1984：114.11 读书月刊社紧要启事J.读书月刊，1932（1-2合）：无页码.12 俞子林.百年书业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8：33.13 书贾的贸利机会N.大公报（天津），1933-03-03（13）.表 1 1
11、 9 3 0年前后出版商发起的读书会序号读书会名称时间创办主体史料来源1开明书店读书会1929年开明书店申报1929年12月1日2读书合作部1929年泰东图书局申报1929年12月2日3经济读书会1930年百新图书公司新闻报1930年3月11日4光华读书会1930年光华书局申报1930年4月11日5储金读书会1930年金山书局时事新报1930年5月3日6廉价读书会1930年新华书局新闻报1930年7月10日7读书社1930年文元书局无锡报1930年9月16日8现代读书会1931年现代书局申报1931年1月24日9三五读书会1931年新月书店时事新报1931年2月1日10一元读书会1931年新华
12、书局新闻报1931年3月8日11神州读书会1931年神州国光社新闻报1931年3月14日12现代妇女读书会1931年现代书局星期文艺1931年第5期13儿童读书会1931年联合书店申报1931年6月8日14现代儿童读书会1931年现代书局申报1932年1月7日15乐华读者会1932年乐华图书公司申报1932年12月1日16小朋友读书会1933年世界书局新闻报1933年1月23日17少年读书会1933年少年书局申报1933年9月1日18北新儿童幸福会1934年北新书局申报1934年1月6日19家庭读书会1934年新华书局新闻报1934年3月30日20少年读书会1934年新中国书局新闻报1934年
13、4月10日21中兴读书会1934年武昌中兴书局中兴周刊1934年第12期0982022年第11期时间内便吸引到了大量会员参与，规模之大，冠绝一时。仅1930 年 12 月一个月的时间，新加入会员就有 600 多人，至1931 年 12 月，会员总数已有万人。也因如此，其他出版商后续推出的读书会往往参照了光华读书会的各项运作办法，呈现出明显的商业同质化倾向。最后，这批读书会时常关联到一个口号“读书运动”，既反映出此种读书会涌现的文化氛围和教育背景，也表明了其与当时大众阅读之间的紧密关系。“读书运动”在 20 世纪 20 年代报章杂志上曾被广泛提及，起初主要与学生运动有关，后则被媒体用来报道社会各
14、界的读书活动。1928 年前后，在政界力量的推动之下，“读书运动”这一口号日渐普及，上海的出版商们迎合了此种氛围，将其转化为大规模的商业活动。1928 年 5 月，世界书局牵头并联合中原、江东、启新、会文堂等10家书局，发起“十大书局读书运动”。14紧随其后，20 年代末 30 年代初，北新书局、华通书局、新月书店、开明书店等纷纷响应，推出“读书运动”专项活动。与之同步，各书店、书局的读书会也在同一时期推出。光华读书会较早高举这一口号，以“扩大读书运动”“促进时代文化”作为对外宣扬的宗旨，15自称“开了我国读书运动的新纪元”。16其后，现代儿童读书会声称要“扩大儿童读书运动”，现代妇女读书会则
15、宣称要推动“妇女读书运动”。出版商发起的读书会与民国中期的民众教育基本保持一致，商业市场的细分使得相应的大众阅读得以呈现为“经济读书会”“儿童读书会”“妇女读书会”等专题化形式，有其进步意义。二、开展系列活动：推动新书销售与阅读从较早的开明书店读书会开始，民国出版商便围绕读书会形成了明确的活动章程，此后的读书会则不断完善、扩充这类章程内涵，且各家读书会的活动方法不尽相同，有着一定的差异化竞争。开明读书会 1929 年推出的章程中，表明参与者的权利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即购书优惠、赠阅开明杂志以及会员介绍奖励。17然而，差不多同一时期出现的泰东图书局读书合作部，已经极大扩充了读书会的合作内涵。其参
16、会者不仅可享受购书优惠，还可以享受选送留学、参与竞赛、介绍职业、发表作品等权利。18此后，围绕这类读书会组织开展的活动方式渐趋多元，但基本围绕新书的销售和阅读两个环节展开，它们在短期内快速推动形成了 30 年代的大众阅读氛围。具体的实施办法包括以下五大类型。第一，购书、借书优惠，以及直接赠书。以折扣性价格或赠送购书券的方式予以书刊购置优惠，是吸引读者的最主要方式，也是各家读书会均采纳的运作手段。新华书局的廉价读书会最能反映该手段，它直接实行“买一元送一元”的销售方式。19与之相对，百新图书公司创设的经济读书会则以借书优惠作为主要的活动办法。该公司以小说阅读作为读书会的专营市场，强调读者入会之后就可以无限制地借阅该公司各类小说。该公司称，“凡全国各书局所出小说，不论古今新旧，不论大部小册，均已搜罗完全”，读者只要“纳费五元，加入本会，即可凭会员证来取书，得享一是年之权利。看完一次掉一次，只要有力量多看，虽每日来取，亦所欢迎，毫无限止”20。直接赠书，则是出版商吸引读者、扩大新书销售的另一办法。光华读书会在创设之初，便承诺参与读者，可以免费获得光华书局即将出版的郭沫若译著煤油。21第四届时
